禦書房,封煜看著呈上來的折子,眉宇緊鎖,忽然扔下折子,怒斥了一聲:
“這群廢物!”
楊德端著茶水的手差些不穩。
他常在禦前伺候,知道的事比一般人都多些,自然也曉得近日聖上煩心的事情。
衢州難情一事尚未緩解,逃到京城的難民越來越多,聖上不知為此事發了多少次脾氣,近日少去後宮也是因此。
倒是今日,聖上去乾玉宮陪淑妃用膳的路上,遇到了剛晉升不久的沈嬪。
楊德知道,這沈嬪能晉升,除了自己挺有手段外,最主要的還是前朝家族給力,誰讓沈家在這次難民事件中做了實事,雖然沒有太大的功勞,但是與其他渾水摸魚的官員一比,可不就被襯托出來了嗎?
他沒敢多想,也沒敢朝那奏折上多看一眼,小心翼翼地將茶水奉上,就低垂著頭,當自己不存在。
封煜靠在座位上,煩躁地捏了下眉尖,他說:“韓玉揚可回來了?”
半月前,衢州之事毫無進展,他特意將韓玉揚派了出去,算著時間,也該回京了才是。
楊德沒法裝死了:“隻這兩日的時間就該到京城了。”
要他說,韓大人若能辦妥這事,就將此事交給他辦就是。
但是他不懂這朝上的製衡,這話隻能在心底想想,是萬萬不敢朝外說的。
這時,外麵忽然傳來了些許動靜,楊德朝外看了一眼,見皇上沒有動靜,便趕緊快步走出來。
一出來,他就斥道:“怎麼回事!在禦前喧嘩?”
明知皇上心情不好,還敢弄出這麼大動靜來,是不想要命了嗎?
楊德斥完,才看向眼前的人。
得,還是個眼熟的。
落雲笑盈盈地行了個禮:“楊公公,我家主子想著這日頭炎熱,特意做了份冰鎮酸梅湯讓奴婢給送來,您看,能否讓奴婢送進去?”
楊德掃了眼禦前的小劉子,小劉子苦著臉:“奴才和她說了,今兒個沒法送進去,可這落雲姑娘不聽,奴才也沒法子呀。”
他心裡有些惱,今兒聖上的心情不好,就是陪淑妃用膳時,臉色都淡淡的,誰敢進去觸黴頭?
偏生這倬雲樓的婢子太不識好歹了,任他好說歹說,也不離開,最後還是驚動了裡麵。
楊德板著臉,嗬嗬笑了兩聲:
“今兒個皇上心情不好,落雲姑娘還是回去吧。”
落雲臉上的笑頓了下。
她還想再說什麼,楊德皺了下眉:“你要是非要進去,我這就給你讓道,但是之後可彆怪我沒提醒你。”
這下子,楊德也覺得這婢子有些沒眼色了。
往日瞧著還是個不錯的,連著幾日他也都好聲好氣地讓人將倬雲樓的東西送了進去,在聖上麵前留了印象。
落雲臉上突變,忙笑著說:
“瞧公公說的話,奴婢還能不聽您的忠告嗎?但這怎麼也是我們主子的一番心意,奴婢就這般回去,也不好交差啊。”
落雲心底突突的,也不敢再堅持要進去。
這閻王好見、小鬼難纏,給禦前的人麵前留下差印象,萬一什麼時候就在聖上麵前使個絆子,也不是什麼好受的事。
主要的是,她有些心急。
這半月來,除了坤和宮和雎婷軒的沈嬪受了兩次寵外,聖上就沒再進後宮。
她家主子和沈嬪進宮時,是同一位份,如今沈嬪升了位還身有恩寵,陡然將她家主子壓了下去,擱誰心裡不暗自焦急?
楊德也不想為難這後宮的主子。
雖說他是禦前伺候的,但是那些主子可都是躺在聖上身邊的,孰親孰疏,誰也說不定。
所以,楊德也緩了緩神色:“罷了,你將飯盒留下,待皇上閒下來,我再替許主子送上去。”
“那就拜托楊公公了。”落雲鬆了口氣,揚起一抹笑,隱晦地塞了個荷包過去。
楊德接了,這玩意你不能不接,不接的話,還不知這後麵的主子心裡怎麼想呢。
落雲走了,小劉子拎著飯盒苦著臉問:“這怎麼辦?”
楊德瞥了眼,小劉子將飯盒打開,光瞧著這顏色,倒的確讓人口中生津。
他略想了想:“罷了,我進去問一下。”
小劉子有些驚訝,他還以為楊公公會讓禦前的人直接用了。
以前不是沒有這事發生過,畢竟後宮送來的東西不可能都入了聖上的口,聖上也不愛用後宮送來的東西,所以大多都進了他們口中。
而且今日聖上心情還不好,他是沒明白楊公公為何費這個勁?
難不成是……這許美人有什麼特殊?
楊德當然不知道這小劉子一會兒工夫在心裡想了這麼多,他把酸梅湯送進去,就是單單因為皇上今兒沒用什麼東西,再加上這色澤看上去的確不錯罷了。
等銀針試過之後,楊德拎著飯盒進了大殿。
封煜從奏折中抬起頭,有些疲乏地捏了捏後頸,瞥了眼他拎著的飯盒,聲音冷淡:“誰送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