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羽宮,縷縷暗香肆意,周修容坐在梳妝台前,捏著耳垂將耳鈴取下來。
勒月正拿著搖鼓哄小公主開心,她從銅鏡中瞥了眼,就收回視線,斂下眼瞼淡淡地問:
“本宮交代你的事,辦得如何了?”
勒月停下動作,給殿內的宮人使了個眼色,待所有人都退下後,她方才壓低聲音:“都按照您的吩咐去辦了。”
稍頓,她又說:“若是消息傳得快,許是今日就會有動靜。”
周修容撫了撫眼角,若有似無地輕應了聲。
她轉過身,靜靜地看了會小公主在軟榻上亂爬的模樣,眸色稍深,她坐了過去,伸手輕輕撫過小公主的眉眼,似是神色有些恍惚。
勒月臉色微變,覷了她眼,又小心地看了小公主一眼,忽地就聽見她輕柔說:
“若是那個孩子長成,也是會像這般活潑吧。”
畢竟在腹中時,就是個愛鬨的。
勒月啞聲,漸漸跪地,低低地喚了聲:“主子……”
周修容淡淡地睨了她眼:“先前禦膳房不是送了鮮奶過來嗎?加些水果進去,端進來。”
“對了,本宮前些日子嘗的芒果尚算不錯,也放些進去。”
勒月的手攥緊泛白,慌亂地看向她:“主子,您三思啊!”
周修容沒說話,隻斂眸,靜靜地看著她。
可就這般,勒月便再也無法說下去,她顫顫巍巍地爬起來,忍著眼淚往外走。
不過須臾,勒月紅著眼,端著鮮奶進來。
周修容似隨意接過,她拿著湯勺輕輕攪拌,叫勒月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忽地攥住她的手,哽咽:“主子,求您了,再考慮考慮……”
“小公主尚幼,如何……如何能……”
小公主被兩人動靜吸引,慢慢地爬過去,一個不穩,跌在周修容腿上,她也沒哭,隻傻乎乎地笑著。
周修容卻似被她撞得不穩,手中的湯勺頓時掉落,砸在玉碗裡發出清脆的響聲。
這一道響聲,叫周修容倏然回神,她冷眸甩開勒月的手:
“又要不了她的命!”
勒月捂唇,不自覺地哭出來,看著她拿著湯勺,!,將鮮奶一點點地喂給小公主。
小公主乖巧地眨著眸子,似是覺得好奇,竟是將一勺的鮮奶全部喝下,須臾,她拍著小手,樂嗬嗬地笑了半天,還要扒著碗繼續喝。
周修容垂眸,她捏著湯勺的指尖泛著蒼白,終是將湯勺扔進玉碗。
她偏開頭,若無其事地說:“夠了,拿走!”
勒月深呼吸了口氣,拚命擦著眼淚,叫自己看不出異樣,才接過玉碗準備退下。
待宮殿沒了人,周修容用帕子輕柔擦過小公主的嘴角,眸子似泛著濕,卻彎唇輕柔說:
“安兒,你瞧你,多像她啊。”
安兒眉眼越發張開,已有了那人當初冠絕京城的模子。
身後傳來珠簾的碰撞聲,周修容頭也未抬,淡淡地說:“你該去請太醫了。”
與此同時的雎婷軒,沈貴嬪猛然站起來,兩步逼近沁芍,不敢置信地問:
“你說什麼?”
沁芍低下頭,額頭皆是冷汗,慢吞吞地說:“大爺、他……他被人打斷了、兩條腿……”
忽地,耳邊傳來破風聲,下一刻,沁芍捂著臉偏過頭去,頓時跪下。
側臉上火辣辣地疼,可她卻似習慣了一樣,低眉順眼,袖中的手卻漸漸握緊。
她這一跪,就又牽扯到身後未好的傷,疼得她臉色煞白。
沈貴嬪氣得渾身輕顫:“你胡說什麼!”
沈家世代清貴,卻也落魄過,直到她父親這一代才開始又起來,如今她大哥又有後浪推前浪的趨勢,她沈家未來形勢一片大好。
前些日子,她有孕的消息剛傳回去,就被府中萬千叮囑,必要護好這胎。
如今,隻要她安穩生下皇嗣,朝中就算是洛侯府也要對她沈家禮讓三分。
可沁芍剛說什麼?
她大哥的腿被人打斷了?
簡直胡說八道!
沈貴嬪氣得口不擇言:“你個賤婢,誰給你的膽子,敢這般詛咒我大哥!”
沁芍隻垂頭,悶不做聲。
沈貴嬪搖著頭,輕聲呢喃:“不、不可能……不可能……”
她忽然臉色!色一白,捂著小腹後退兩步,跌在軟榻上,沁芍連忙起身,不顧傷勢去扶起她,卻被她一把推開:“滾!”
沁芍掐緊手心,漸漸鬆開她,又跪在地上,深呼吸了口氣,才抬起頭擔憂地勸解
“主子,您莫要激動,仔細腹中的皇嗣……”
沈貴嬪眼睛通紅,全然沒了以往高高在上的模樣,她倒在軟榻上,臉色微白,卻沒甚心思顧及皇嗣。
沁芍不著痕跡擰眉,她太了解主子和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