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前,太後離宮。
順便帶走了今年的最後一抹炎熱,淅淅瀝瀝的小雨足足下了三日三夜,餘了滿地泥沼。
嫻韻宮後的桂花林似在一夜開花,淡淡花香溢滿了宮殿。
太後離宮,阿妤終於不用再稱病,每日的請安又安排上了行程。
今年的中秋節因太後的離去,皇上特意下旨不必大辦,後宮嬪妃在太和殿擺了家宴,簡簡單單地過了中秋。
十六這日,佳月甚圓。
禦前早早傳了旨,今夜是嫻韻宮掌燈。
傍晚,阿妤坐在銅鏡前,周琪給她綰了個簡單的發髻,描了細眉,遂又笑著道:“娘娘姝色驚人,便是最簡單的裝扮,也將旁人比了下去。”
阿妤容貌自是叫人驚豔的,否則也不能叫封煜一眼看中了去。
但周琪這般直白的誇獎,依舊叫她紅了臉,她斜眸輕嗔:“就你貧嘴。”
許是封煜將她養得甚好,即使她已是三個孩子的母親,如今嬌嗔起來依舊如同未出閣的小娘子般,隻是較多了分少|婦的風情。
可不就是將她養得好,縱使在後宮這般凶險的地方,卻將最鋒利的刀遞給她,叫她連手都不必臟。
周琪突兀拍了下腦袋,驚聲說:“瞧奴婢這記性,娘娘,這玉簪……”
她從首飾盒底將那日陳定康給的那支玉簪拿出來。
阿妤眉梢的笑意淺淡下去,她輕撫額,這些日子被太後的事擾了心思,竟又將這事忘了去。
她斂眸說:“就放這兒吧,省得待會兒又忘了去。”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話音落下,周琪剛點頭,就聽見了外間的動靜,周琪笑:“應是皇上到了。”
說話間,她扭頭透過楹窗朝外看了看,外間的天還未黑儘。
皇上來得越發早了。
珠簾被從外間掀開,封煜負手走進來,就見女子銅鏡前描眉,側眸間,臉頰上刹那間染上笑意:“皇上!”
封煜眸色由明轉暗,伸手接住她,不由得輕斥:
“小心些。”
他扶著她站好,視線輕輕一掃,就瞥見了特意被放置在梳妝台上的玉簪。
隻一頓,他便擰起眉。
和旁人不同,阿妤身上所穿、發上所戴,皆是他所!所賜,非名貴之物,不曾會落入她宮中。
倒非是那玉簪不貴重。
反而是太貴重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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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封煜一眼就認出,那不是他所賜,封煜稍眯起眸子,鬱氣不知從何而起,他低悶著聲問:
“何處來的玉簪?”
話音甫落,阿妤就驚得睜大了眸子,軟聲軟氣地:“皇上怎得認出來的?”
剛接過簪子時,連她沒認出來。
封煜一頓,沒回她的話,他知曉懷裡人德性,哪裡會說出實話叫她得意。
見他又閉口不言,阿妤無趣地撇了撇嘴,最終還是斂下心思,將此事的來龍去脈皆和他說了清楚。
最後,她為避免男人又遷怒無辜,率先倒打一耙道:
“此事都怪皇上,若非皇上要妾身去參加那甚子擂台,妾身的簪子哪會丟了去。”
在她說的過程中,封煜的臉色就冷了下來。
不待他生氣,懷裡人推卸責任的話就叫他氣笑了出來,縱使如此,他身邊氣壓依舊很低。
“妾身早就想和皇上說了,隻是被太後的事耽擱住了,妾身見皇上前幾日心情不好,哪還敢去虎須。”
阿妤趴在他懷裡,時不時偷偷覷他一眼,話說得理直氣壯,卻又慫得幾乎要埋頭不起。
封煜斂眸,低聲問她:“你就不怕朕罰你?”
陳定康敢藏了她的簪子,就是篤定了她不敢和他直說。
後妃的貼身之物,落入外男手中,本就難以說清,但凡他有一絲不信她,她今日都討不得好。
她怎就敢和他坦白說明?
阿妤難以置信地抬頭看他,氣得坐直了身子:“我受了這麼大委屈,皇上還罰我?”
封煜斂眸,一動不動地看著她,看得阿妤渾身不自在,沒忍住推搡了他一下:“您、看妾身作甚呀!”
這一推,封煜偏過頭,輕勾了下嘴角,素來淡漠的眸子裡染上一分笑意。
終歸到底,不過是她相信他。
若非如此,她哪敢這般大膽。
阿妤不經意瞥見他眼底的笑,呼吸頓時稍輕了些,她眸子微閃,臉頰染上緋色。
她忽覺嘴唇有些乾澀,沒忍住伸出舌尖輕舔,似還沒解了那!那分熱意,她忙忙偏過頭,握緊了杯盞,飲下一杯茶水,才覺那分燥熱降了下去。
還不待她放好玉杯,身旁人忽然捏住她的下顎,低頭吻了下來。
杯盞滑落,阿妤跌進男人懷裡,封煜抵著她嘴角,低聲說:“是朕的錯,叫你受了委屈……”
砰——
她憋了半晌,終於憋出一句:“皇上才不會有錯……”
他是皇上,才不會出錯。
錯的自然是陳定康。
她聽見,在她話落後,身側人的那聲低笑,就似床榻間他喚她貴妃娘娘般,總叫她生了分難耐。
“皇上……”
空氣中生了分旖旎,封煜哪見過她這副模樣,素來都是他逼得她急了,她才會露出這分媚態,叫他心心念念記著。
晚膳還未用,但沒人還記得,燭火燃了半宿。
翌日,阿妤早就醒了,卻緊緊閉著眸子,恨不得再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