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三十年。
當今身子越發不好,卻還未封太子,眾多朝臣各有心思,朝堂上對何人能盛儲位更議論不休。
京城,長巷街。
這片地,所住之人皆是權高位重,在東側有一府邸,占地麵積甚廣,朱紅色大門沉寂威嚴,門前昂首挺胸地守著兩位侍衛,叫路過的人下意識地壓低聲音。
在朱紅色大門上方,牌匾上赫然是——洛侯府幾個字。
由當今親筆、親賜,眾人皆知洛侯爺是當今心腹,如今封選太子在即,洛侯府幾乎每日都會有人上門。
洛侯府的一處院落,四周種了一片紅梅林,每年冬日大雪時,都甚美,但可惜,如今是初春三月,見不得這梅林的風情。
屋內匆匆走出一女子,一襲紅衣襯得其肌膚似雪賽霜,脊背挺直,姣好臉頰上笑意稍濃,驕陽似火。
謹玉忙跟過來,苦著臉:“小姐,您等等奴婢!”
洛韞步子頓了下,回頭看向她,捂唇笑了笑,幾乎彎腰:“今日公主約我騎馬,你去了作甚?”
謹玉愣了下,傻乎乎地說:“奴婢伺候小姐呀!”
“我用不得你伺候,你又不會騎馬!不若你換謹竺跟上吧!”
女子說完,也不等謹玉反應,就匆匆轉身離去,帶著風火冒失,謹玉跺了跺腳,嘟唇輕哼:“小姐慣是偏心謹竺姐姐的!”
洛韞很快到了府門處,外間已停著一輛精致馬車,小廝恭恭敬敬地彎腰:“小姐。”
洛侯府隻有一位主母,而能被成為小姐的也隻有一人。
洛韞身為洛侯府唯一的嫡長女,身份貴重,她容貌似母,稱一句驚豔也不為過。
洛韞偏頭對小廝點點頭,她剛要上馬車,就聽見身後的腳步聲,回頭揚笑:“謹竺扶我。”
謹竺原平靜的臉上多了分笑,扶著她上了馬車後,才低聲說:
“小姐,今日公主邀你騎馬,恐是有許多人在場,夫人的意思……”
話還未儘,洛韞臉上的笑意就儘數!數褪去,不鹹不淡,若仔細看去,還隱著些不耐:“我知曉了。”
謹竺素來最貼她心,一看這般,就知曉她不想聽這些。
謹竺心底歎氣。
若是可以,她也不想為難小姐,但如今京城暗潮洶湧,即便她不過是個婢女,都察覺到府內日漸不同的氣氛來。
她不信小姐沒察覺,恐是在揣著明白當糊塗吧。
小姐貴為侯府嫡女,侯爺是當今重臣,手握兵權,又深得聖上信重,小姐的婚事定然會在那皇室中。
雖說小姐尚未及笄,但形勢逼人,夫人每日愁得頭發都快掉了。
洛韞掀開紗簾,將視線投向過往街道,臉上飛揚的笑意散去,悄無聲息地抿緊了唇。
她自是知曉母親是何意。
母親想叫她選個自己喜歡的,但她心底清楚,哪兒輪得到她選呢?
最終一道聖旨,她所有的心思都不過白費。
既如此,她何必多費功夫。
馬車在公主府停下,很快就有人來接洛韞進去,公主府甚是繁榮,沿路儘是名貴之物,尋常人見此,恐是直接驚豔愣住,再謹慎小心都不為過。
洛韞是見慣這些的人,彆說公主府,就連皇宮她也常去。
她母親和當今張貴妃是閨中好友,自年少,她就常入宮,見多了繁華,對眼前景象自然沒甚特殊感覺。
邀洛韞過來的是當今膝下的七公主,其生母身份不顯,但她卻稍得聖上寵愛,各世家自然也就看重她些。
七公主未有封號,和洛韞算得上閨中好友,自送了請帖過去,早早就在府中等著了。
她一到,七公主就抬頭看過來:“可終於來了。”
洛韞服了下身子,禮數周到,她沒忍住笑:“公主這又是覺得臣女晚了?”
七公主白了她一眼,然後朝她擠眉弄眼,招手拉近她,壓低了聲音:“我同你說,今日周家那位也來了。”
話語間,撇了撇嘴,算不得多高興。
洛韞也愣了下,!,臉上的笑也隨之微淡。
這倒非她們有意為之,而是在座女子恐都不願和那周氏女同處。
畢竟大都世家之女,容貌才情都可拿得出手,但每每有周氏女的地方,旁人眼中就隻剩下了這一人,叫旁人心底如何能高興。
可誰叫周氏女生得那一副容貌,恐是洛神再世。
例如這請帖發送,她可以多發給一人,但有些人,她卻不得不送。
她雖得父皇恩寵,但生母受製於人,她也算不得自由。
如今洛侯府貴重,她和洛韞交好,特意辦了這宴會,是存了分心思叫洛韞好生相看她那些皇兄的,但她的心思可能是太明顯了些,上幾日,在母妃宮中,恰好遇見淑妃,此事被刻意提起。
後來宴會莫名其妙變成這般,成了相親宴般。
若是可以,七公主也不會想請周氏女,誰想讓人搶了自己風頭呢。
洛韞心底皆明白,但原本的那分高興到底散了幾分去。
七公主鬆了口氣,又拉著洛韞,笑彎了眉,說:“今日皇兄他們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