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 顧淮之的保密工作做得極好,心裡的打算對誰都沒透露。畢竟這也隻是他的一個大膽的想法,成功還好,要是翻車了, 多丟臉。好歹顧淮之眼下也是禦前小紅人一個,也得要點麵子。不過顧淮之再怎麼小心,也瞞不過枕邊人。徐清漪本就是聰明人, 見顧淮之這些天經常帶著她往彆院跑, 又不斷叫來匠人們議事,徐清漪直覺顧淮之要搞個大事。出於對顧淮之的信任,徐清漪特彆爽快地拿出了自己的嫁妝單子,把其中幾張田契和地契交給顧淮之, 話說得也好聽, “我見夫君近來頗為辛苦, 時常去田間,想來夫君心中已有成算。妾身這裡有幾張田契,你我夫妻一體, 夫君若是不想驚動家中長輩, 拿了這些田契過去嘗試一番也無妨。”動妻子的嫁妝那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顧淮之好笑之餘又有點感動,故意逗徐清漪, “你倒是大方,就不怕我把糟蹋了你的田地?”“身外之物,何足掛齒?”徐清漪淡淡一笑, 神情是見慣了好東西的不以為意,“不過幾張地契罷了,夫君又何必放在心上?倒是夫君這些時日挑燈苦思,極是傷神,若是這麼點東西能為夫君解憂,我可求之不得呢!”顧淮之失笑,伸手揉了揉徐清漪的頭,又輕輕刮了刮她的鼻子,含笑道:“你倒是大方。不過,我哪能用你的嫁妝?要是被大哥二哥他們知道了,還不得以為我虧待了你,排著隊來揍我。”見顧淮之越說越沒譜,徐清漪不由無奈,“我見夫君近來一直為此發愁,如今看來,倒是我想岔了?”“我確實有點煩心事,不過不是為此發愁。田地這些東西,我名下也有不少,足夠用了。倒是一直缺人,還得再多問問他們。”“他們?夫君缺的可是匠人?”“正是。”“我的陪嫁中也有不少匠人,夫君若是想要,我讓人把他們帶過來便是。”顧淮之不由詫異,陪嫁還自帶匠人?自己也沒見過那些匠人啊?徐清漪見顧淮之目露疑惑,輕聲解釋道:“我陪嫁了不少鋪子,有做頭麵首飾的,也有做家具燒窯做花瓶碗碟的,鋪麵多了,做工的匠人自然也多。夫君想要擅長哪方麵的匠人,我這邊應該都有。”顧淮之不由摸了摸鼻子,這種財大氣粗要錢有錢要地有地要人有人的做派,是自己輸了。口頭上又調侃了徐清漪幾句,顧淮之還是果斷地接受徐清漪的好意,從她那兒借了不少匠人過來。主要是徐清漪名下的鋪麵產業實在是不少,範圍也極廣,各行各業都有,要什麼人才都能從裡頭扒拉出來。相比之下,顧淮之手裡的產業雖然也不少,但什麼衣裳首飾之類的人才就沒那麼多。顧淮之想要做個全方位的調查研究和分析,涉及的範圍不大一點怎麼能行?在得到媳婦兒的友情幫助後,顧淮之的計劃進度條蹭蹭往前蹦了一波。事實上,兩人的動作也瞞不過顧玄的眼睛。小兩口頻繁外出跑去彆院,旁人羨慕他們感情好,提起徐清漪便是一臉豔羨。顧家人畢竟天天和顧淮之二人待在一塊兒,看得更明白一點。顧淮之固然是這世上難得的尊重妻子愛護妻子的好丈夫,倒也沒有傳言說的那麼誇張,癡情種這類人設還是不大符合顧淮之平日裡的做派。這麼一想,兩人的行為就值得商榷了。顧玄還是顧氏家主,哪怕彆院和田地都已經劃在了顧淮之名下,但眼下顧淮之的聲望顯然不能和顧玄相比。顧家人更聽顧玄調遣,顧玄有心一查,顧淮之正在做的事情也瞞不住。不過顧玄也沒鬨明白顧淮之這麼大費周章地要這麼多匠人乾什麼,然而作為一個合格的寵孫子的祖父,顧玄完全做到了“不管孫子要這些用來乾嘛,他要的隻管給就是了”這一準則,大手一揮,又給了顧淮之一批當今世上手藝頂尖的匠人。在顧淮之眼裡,這些人都能稱上一句藝術家,還是國寶級的那種。顧玄這一行為極大鼓舞了顧淮之的士氣。原本顧淮之還覺得道路艱難前行不易來著,顧玄這一出手,顧淮之瞬間覺得難度係數下降了一個等級。歸根結底也就是有人做靠山,顧淮之的壓力沒那麼大了。放鬆下來後的顧淮之更加冷靜,從衣食住行四個方麵仔細研究了現如今可以改進的技術。當然,顧淮之上輩子是個商人,要他去搞科研那是在難為他。但是得益於他超前的見識,給匠人們提出正確的發展方向還是不會出錯的。眼下天下初定,最主要的還是要解決百姓的吃飯問題。糧食問題一向是重中之重,要是百姓們衣食無憂,誰還吃飽了撐的想不開鬨動亂啊?哪怕是現在還跳得比較高的那幾路亂軍,要是當地百姓衣食無缺,怕是朝廷都不用派兵前去平亂,百姓們能自動自發地將這幫影響他們過上好日子的反賊給綁了。當然也有可能是亂軍們自己先扛不住,丟盔卸甲跑回家去過安生日子了。不過糧食問題也不是能立馬解決的,哪怕是袁老,當年也花了不少時間來研究雜交水稻。顧淮之沒敢把步子邁得這麼大,但他知道,想要糧食增產,首先要培育出更優質的種子來。更要考慮到每個地區的環境和土壤因素進行育種,這樣才能培育出更好的種子來。現如今的人還沒有這種概念,顧淮之要做的,就是開拓他們的思維,讓他們慢慢來嘗試育種。京郊那一片田和地,可以劃出小部分用來做試驗田,還可以拿出上輩子做實驗的精神,分出實驗組和對照組,最終得出一個相對正確的結論。人有了,地有了,顧淮之的思路也沒毛病,那就趕緊擼起袖子開始乾唄!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一筆的顧相改革一事,就這麼無聲無息地拉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