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馬(1 / 1)

世家子 清涴 3395 字 8個月前

顧燮小朋友生在四月底,天氣不冷不熱, 這讓徐清漪坐月子的期間過得並不那麼艱難。吳氏過來看外孫時還誇小家夥呢, “這孩子真是個貼心的,不哭不鬨, 出生的時候都這麼貼心。當年我生你二哥的時候,正是八月份坐月子,天熱還不能開窗吹風, 冰鑒更是想都不用想, 都不知道該怎麼熬過那一個月。你啊,真是有福氣!”徐清漪也覺得自己福運深厚,拋開彆的不說, 生產那天顧淮之不顧一切跑進產房安慰她的行為,天底下怕是也找不出第二個來了。如今又有了小家夥, 連子嗣壓力都沒了, 徐清漪覺得自己就跟泡在蜜罐裡似的,日子一天比一天甜。顧淮之倒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 後世各種高調秀恩愛的行為多了去了, 顧淮之愣是沒覺得他之前的行為有多出格。反而是鄭文襄私下提醒了他一句,“敬重妻子本是好事,但太過兒女情長, 倒顯得不太能夠擔負重任。”顧淮之不由皺眉, “這話何意?”鄭文襄雙手抱胸吊兒郎當地往門上一靠,“這就得問你了,小顧狀元耽於情愛心係愛妻強闖產房之事, 該知道的人家都知道了。要不是我出手壓住了一些流言,說不準現在大街小巷都流傳著小顧狀元的愛妻美談。”雖然鄭文襄說得有趣,但顧淮之卻明白這並不是什麼好名聲。就像鄭文襄所說的,官場上混的,太過兒女情長反而是減分項,讓人覺得這人容易感情用事,不堪大用。這一點顧淮之倒無所謂,畢竟他經常在元熙帝眼皮子底下晃悠,光是先前和馮克己過招還把對方壓住了的光輝戰績就已經在權貴圈那波頂尖大佬心裡留了個後生可畏的印象,加上元熙帝和太子明顯看好他,又有顧玄這個親爺爺保駕護航,顧淮之自己也是個有本事的,完全不用發愁自己日後的前程。讓顧淮之皺眉的是,這事兒到底是怎麼傳出去的?當初請的那幾個產婆都十分可靠,嘴巴也嚴,並不會把主人家的私事往外說。以徐氏和王氏對顧家的掌控力,家中下人也不可能嘴碎主家的事兒。那問題來了,顧淮之進產房這事兒,到底是誰泄露出去的?對顧淮之來說,這一點更加讓他不能忍受。家中私事往外倒,明顯意味著這家主子掌控不力,顧淮之哪裡能忍?心知這是有人在搞事情,顧淮之不由冷笑,“看來是我最近太過高興以至於失了謹慎之心,讓人鑽了空子了!”鄭文襄果斷點頭,“你終於反應過來了。都說女子一孕傻三年,你沒懷孕怎麼也變傻了?”顧淮之無語,半晌才道:“此事還要多謝鄭兄,不然的話,我怕是還被蒙在鼓裡。”“舉手之勞罷了。”鄭文襄隨意地揮了揮手,“除了我之外,還有其他人出手把事情壓了下去,你那嶽家也出了不少力。我還納悶怎麼你們顧家沒人出手處理這事兒呢。”顧淮之頓時苦笑,心知回去後怕是要挨上顧玄一頓批。顧玄都把手裡的情報人手交給了他一部分,結果他沉浸在初為人父的喜悅中並沒第一時間發現這事兒。現在聽鄭文襄這麼一說,顧淮之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怕是顧玄又要用現實教他做人,這才沒有出手幫他平息此事。顧淮之都懷疑徐家出手都被顧玄攔了一下,不然的話,以徐家的能耐,也不至於讓消息傳得這麼廣。現在這消息的傳播範圍正好處於可控狀態,一般官員也不會拿同僚的夫妻感情說閒話,他們的妻子聽了這事兒,也隻有羨慕徐清漪的份,還能給顧淮之刷一把好感。不過這些就不太方便透露給鄭文襄知道了,顧淮之雖然感謝鄭文襄提醒他,不過兩人之間的關係不遠不近,並不好交淺言深,隻是微微一笑,再次謝過鄭文襄的援手。鄭文襄也是個聰明人,見顧淮之這般做派便知他已經猜到個中原委,自然而然地轉移了話題,“洗三上你也太寶貝燮兒了,我都沒看上幾眼。不過那孩子生得確實俊,我就沒見過生得這般好的小嬰兒。”顧淮之心裡得意,麵上還得謙虛一下,“鄭兄過譽了。”又想到鄭文襄的真實身份,顧淮之又多說了一句,“既然鄭兄這般喜歡燮兒,得了空不如同徐五哥一起來我府上看看小家夥。小嬰兒一天一個樣,這些天又同洗三時大變樣,像個發麵饅頭似的,眼瞅著白胖了不少。”鄭文襄聽得心裡也直發癢,痛快點頭道:“那行,下回我得了空,一定同徐五哥一道兒去看看燮兒!”在說“徐五哥”這三個字時,鄭文襄還特地加重了聲音。顧淮之同鄭文襄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都明白了對方的言外之意。顧淮之忍不住感慨一句還是小家夥麵子大,鄭文襄竟然也不賣關子了,痛快地承認了他知道徐清漪真實身份這事兒。不然的話,他也不會接這話。顧淮之特意提出讓鄭文襄和徐暉一起來看小家夥,意思十分明顯——你倆都是孩子的舅舅,想看孩子隨時歡迎。鄭文襄直接順著顧淮之的話再次提到徐暉,那就是默認了。顧淮之心裡還挺高興,目前來看,鄭文襄這人挺靠譜的,有實力不作妖,有這麼個盟友總比多這麼個敵人要強得多。說到敵人……顧淮之忍不住追問了一句,“當年鄭氏一案……”鄭文襄瞬間沉了臉,咬牙道:“那是有人居心不良陷害鄭氏!終有一日,我會拿著罪魁禍首的首級告慰無辜枉死的族人!”顧淮之想著鄭氏的慘狀,又忍不住歎了口氣,“鄭氏嫡係儘數被斬,後繼無人,因此不複往日榮光。鄭兄日後的路,荊棘叢生,不好走啊!”鄭文襄忽而一笑,湊到顧淮之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誰說鄭氏嫡係全部被滅的?”顧淮之心下大震,不可思議地看向鄭文襄。鄭文襄都能看清楚顧淮之因為震驚而放大的瞳孔,頓時失笑,“何必如此驚訝?你不是早已有了猜測?”顧淮之心說我也沒想到你會這麼突然地承認了呀。之前顧淮之就覺得鄭文襄對徐清漪太過關心了,哪怕徐清漪是鄭家嫡係遺孤,但是鄭文襄一個旁係,又從沒見過徐清漪,哪怕知道徐清漪的身世,也沒必要對她這麼關心。親兄弟還有反目成仇的呢,素未謀麵的族親之間能有什麼親情可言?順著這個思路往下想,顧淮之就不由懷疑起鄭文襄的真實身份來了。當年鄭氏好歹也是一流世家,哪怕突然因為謀逆被誅,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千年世家的底蘊何其深厚,鄭家既然能想辦法保住當初還在親娘肚子裡的徐清漪,必然有辦法再保住家族的男童。畢竟以現在的普遍思想來看,男丁才是重振家業的希望,與其把寶壓在蘇氏腹中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上,保住一個男童明顯更靠譜。結合鄭文襄對徐清漪的關注,他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鄭文襄和徐清漪一樣,也是鄭氏嫡係的遺孤,有可能還是徐清漪的親哥哥。站在鄭文襄的角度,徐清漪應該就是他在這世上最親的人了,多關注一下徐清漪完全沒毛病。顧淮之忍不住感慨一句鄭氏真的驕傲,就算在危難之際保存血脈,也不肯讓後代改名換姓,同樣還是讓鄭文襄姓了鄭,還是以華陽鄭氏的名號生存下去。顧淮之都懷疑,要是去查華陽鄭氏的族譜,說不準鄭文襄嫡係的身份估計都沒改。由此可見,一流世家的驕傲那真是刻在骨子裡,融入血脈中。說起來人家也有驕傲的資本,當初給鄭氏定罪的皇室現在都已經灰飛煙滅,鄭氏照樣還是世家,雖然落魄了一陣子,但眼下鄭文襄勢頭正好,重振家業讓鄭氏回到一流世家也隻是時間問題。顧淮之再次感受到當初顧玄所說的,皇室不過過眼雲煙,唯有世家才能永垂不朽的含義。鄭文襄爽快地自爆了身份,顧淮之也不能再拿往常的態度對他。這可是親舅子,還對自己和徐清漪極為關心,顧淮之對鄭文襄的態度明顯親近了不少。鄭文襄對此十分滿意,矜持地點頭道:“你這人倒還不錯,值得托付終身。”顧淮之這段時間一直被誇,要不是他自己知道自己到底在徐清漪身上付出了多少心思,恐怕這會兒都得飄到天上去了。也正是因為如此,顧淮之忍不住感歎眼下好丈夫的標準之低,從後世隨便扯個三觀正常的男人過來,那都能成為好男人的典範。麵對鄭文襄的誇讚,顧淮之很是從容,微微一笑,輕聲謝了一句,“大哥過譽了,這都是我該做的。”既然鄭文襄已經亮明了身份,顧淮之便也順勢改了對他的稱呼。反正鄭氏嫡係就剩他和徐清漪兩人,自己叫他一聲大哥沒毛病。鄭文襄一愣,而後笑了開來,“你倒是嘴甜,不過這聲大哥倒也沒叫錯。”說完,鄭文襄又提醒了顧淮之一句,“這流言傳得倒快,燮兒出生那天上午就有人在議論此事。那會兒產婆應該還沒離開顧府,恐怕是有人費儘心思一直盯著你們,有點風吹草動就開始乾點上不了台麵的醃臢事。你仔細想想,自己到底得罪了哪些人?”顧淮之微微挑眉,“那哪說得清?看我不順眼的人多了去了,難不成我還得挨個兒去查?”“行了,彆開玩笑了,說點正經的。你心裡是不是已經有了猜測?”顧淮之微微一笑,“大哥不覺得,這等陰私手段,不像官場中人的手筆,倒像內宅婦人的做派?”鄭文襄瞬間想歪了,立即對顧淮之怒目而視,“你這是招惹了彆家的姑娘?”顧淮之:……大舅哥你這思維發散得也太厲害了,我像是那種到處沾花惹草不正經的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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