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之一臉無奈地看著鄭文襄,眼中滿是不滿。鄭文襄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方才的話有點過分了, 頓時輕咳一聲, 不自在地同顧淮之賠了個不是,“方才是我言語有失, 顧兄莫怪。”顧淮之也沒真生氣,擺了擺手道:“無事,大哥也隻是擔心我罷了。”恢複冷靜的鄭文襄再仔細一思索顧淮之剛才的解釋, 眼神瞬間凝重了不少, “既然是內宅手段,你和清漪招惹的女人,可就隻有那一個吧?”顧淮之冷笑, “八成是她搞的鬼,都被關進家廟了還不死心, 看來她白在家廟裡念經了, 滿腹蛇蠍,佛祖都度不了她。”鄭文襄嘴角同樣噙了一抹冷笑, 低聲嗤笑道:“範家……倒是個麻煩。有範家在, 想處置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顧淮之皺眉,怎麼覺得鄭文襄這語氣有點不太對呢,這種要算計對方全家的既視感是怎麼回事?鄭文襄則摸著下巴, 認真地同顧淮之商議道:“既然不太好在範家的眼皮子底下處置她, 不如想辦法把她弄出來慢慢收拾她?”這話題越來越不太對了,顧淮之總覺得鄭文襄要搞個大新聞,猛然繃緊了神經, 警惕地看向鄭文襄,“你想做什麼?”“她都被關進家廟了,想必也不好找親事。不如我上門提親把她娶回家,有我看著,以後她再想起什麼壞心思,也沒那個機會了。”顧淮之無語,突然明白了為什麼之前範婷在鄭文襄進京的時候拚了命的讓人給鄭文襄潑臟水,見了鄭文襄後的表情也不太對,再多的憤恨都藏不住恐懼。想必上輩子,鄭文襄也娶了範婷,並且給範婷造成了嚴重的心理陰影。不過,顧淮之並不認同這種報複方式,婚姻大事怎麼能作為報複的工具?鄭文襄心裡就不彆扭麼?等等,報複?顧淮之再次一驚,詫異地看向鄭文襄,猶豫道:“大哥之所以不恢複原本的身份,是因為仇家尚在,這仇家還不大好對付?”鄭文襄爽快點頭。顧淮之再一想到範婷見到鄭文襄後爆發出的滔天恨意,仿佛鄭文襄殺了全家似的……臥槽,顧淮之隻覺得自己兜頭被潑了一盆狗血,這種古早虐文的情節,真是酸爽得讓人無話可說。鄭文襄見顧淮之的表情越來越不對勁兒,忍不住開口道:“你這是想到哪兒去了?她家算是從犯,淨乾些落井下石恩將仇報的惡心事兒。”顧淮之清楚地看到鄭文襄眼中的恨意,心知範家肯定不是他口中輕飄飄的一句從犯。不過鄭文襄不願意說,顧淮之也沒打算繼續問下去,見鄭文襄還沒打消娶範婷的想法,顧淮之趕緊給他潑冷水,“你可彆再想娶她的事兒了,把她娶回家,你就不決定膈應?”“這有什麼好膈應的?供著她吃供著她喝,她想使壞就給她安排點事兒做,多省心!”聽起來好像還挺輕鬆的樣子,顧淮之都差點被鄭文襄給帶溝裡去了,趕緊祭出靈魂拷問,“你娶了她,可是要把她的名字記入族譜的。你倒是不嫌膈應,就不怕祖宗不高興?”怎麼說範婷也能算是仇人之女,讓她入鄭氏族譜,虧鄭文襄想的出來。這個問題直接給鄭文襄來了一記暴擊,鄭文襄臉色猙獰了一瞬,拳頭攥得死緊,半晌才道:“你說的有道理。娶她回來,臟了我鄭家的地!”顧淮之見鄭文襄不好看,心知他這是想起了鄭氏昔日所受的苦難,連忙岔開話題,“若是大哥想娶妻,有的是好人家的姑娘,要不要我回去讓我母親替大哥相看幾個?”鄭文襄白了顧淮之一眼,“不必了。”顧淮之暗笑,見鄭文襄依舊興致不高,忍不住開口道:“若是有什麼地方需要幫助的,儘管開口。”鄭文襄心下感動,嘴上卻嫌棄道:“誰要你的幫助了?我要是沒做好準備,怎麼會進京?”聽了這話,顧淮之瞬間放下心。合著鄭文襄是有備而來,那自己就不用擔心了。這話說早了。鄭文襄雖然打消了娶範婷的想法,但一想到範婷一直再給他和徐清漪他們找麻煩,鄭文襄心裡就憋屈得慌,再次向顧淮之提議,“不如我們找個時機,安排人過去讓她徹底閉嘴?”顧淮之算是明白了,鄭文襄的悲慘身世讓他做事格外有一股狠勁兒,尤其是對待敵人時,不動則矣,動則要取人性命。對於範婷的處置,顧淮之也覺得棘手。主要是範婷疑似重生者,顧淮之也猜不到她的底牌是什麼。要是她真的知道什麼大消息,並不管不顧都對人交代出來,萬一有什麼不利於顧家的消息,那可真是防不勝防。但是直接弄死一個人,顧淮之又覺得有點下不去手。畢竟上輩子在法治社會生活了多年,接受的是生命第一的教育。範婷乾的事雖然讓人覺得膈應,倒也罪不至死。鄭文襄見顧淮之猶豫的神色,頓時皺眉,“你還是太過心軟了,這事兒就交給我處理吧。”顧淮之想了想,斟酌了片刻才道:“她好像知道不少東西,留她一命來慢慢問。”鄭文襄點頭,表示這事兒就包在他身上。顧淮之忍不住笑道:“那可是範氏家廟,怎麼好像是你家院子似的,說把人弄出來就把人弄出來?”“這二十年來,鄭氏一直在向仇人家安插釘子。二十年的積累,神不知鬼不覺地帶出來一個人,對鄭氏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顧淮之點頭表示理解,不是顧家不如鄭家,而是鄭氏就隻盯著幾個仇人,這麼多年一直在為報仇做準備,在範家安插的釘子比顧淮之手中的多那可再正常不過了。兩人都不是優柔寡斷的人,確定好目標後立即找機會動手,顧淮之也給自己的人下了命令,讓他們配合鄭文襄的人搞事情。鄭文襄的手段很是淩厲,出手乾脆利落,顧燮小朋友剛滿月,範家就傳來家廟失火的噩耗,說是範婷不幸在火海中遇難。徐清漪聽了這個消息還為範婷落了一番眼淚,一邊拿帕子抹眼淚一邊哽咽道:“雖然她當初做了許多錯事,但她也有真心待我的時候。隻可惜她走錯了路,當初京城雙姝之一的範婷何等出眾受人追捧,卻不料她竟會落得這麼個香消玉殞的下場。”顧淮之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又不好告訴徐清漪這是鄭文襄的手筆,範婷也沒死,隻是被鄭文襄帶走了。要解釋起來實在太過困難,顧淮之果斷把小家夥抱過來往徐清漪懷裡一塞。已經滿月的顧燮小朋友體重早就突破了兩位數,十分有分量,顧淮之抱著都覺得有些許壓手。顧燮小朋友最喜歡的就是親娘,被親爹抱著放進親娘懷裡後,小家夥瞬間興奮起來,一個勁兒地在徐清漪懷裡伸手蹬腿,還時不時給徐清漪一個無齒的笑容。兒子一來,徐清漪也顧不得為塑料小姐妹傷心了,抱著小家夥心肝肉的好一陣膩歪。看得顧淮之心裡直冒酸水,忍不住酸溜溜地道:“這小子倒是好命,你都沒對我說過這麼溫柔的話。”徐清漪臉色瞬間爆紅,一手握著小家夥肉乎乎的爪子,抬頭看著顧淮之,哭笑不得地回道:“燮兒才剛滿月,夫君莫非也跟燮兒一般大不成?”“你要是像哄他一樣哄我,我不介意當一回小孩子。”徐清漪一手扶額,四下看了看,這才憋不住笑道:“好在房裡伺候的人都出去了,要不然,被人聽了夫君這話,夫君怕是要威嚴掃地了。”“那當然,我可是看準她們都出去了才說的這話,誰也挑不出我的錯來!”事實證明,做人不能太鐵齒,顧淮之在被顧玄叫過去挨訓的時候,回想起自己之前對徐清漪說的話,忍不住暗歎一聲,為何打臉總是來得這般快?顧玄見顧淮之還在神遊天外,更是憤怒,“老實交代,範家家廟的事,到底是什麼回事?”“果然什麼都瞞不過您!”顧淮之陪笑,雙眼望天,“就是覺得範婷的手伸得太長了,想收拾收拾她。”“收拾人直接把人給收拾沒了?這可不像是你的作風。”顧淮之摸摸鼻子,老老實實把隊友給賣了,“鄭文襄出的手,我就是讓人幫個忙。”“範婷身上有何秘密,值得你們倆這麼大費周折地把她從家廟裡弄出來?”顧玄原本氣顧淮之亂用人手報複手段不夠漂亮,聽了顧淮之這番話,顧玄卻突然反應過來,顧淮之繞了好幾個彎來收拾範婷,不惜造出範婷假死的跡象,隻能說明範婷身上還有價值可挖。顧淮之也不能直接對顧玄說他懷疑範婷是重生的,想從她嘴裡多套點話,隻能含糊道:“她莫名其妙總是針對我和清漪,又似乎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情。為了除掉心中隱患,我總得問清楚,免得懷疑無辜。”顧玄一聽就知道顧淮之在對他打馬虎眼,但考慮到顧淮之都已經是當爹的人了,自己再像以前那樣手把手教他處理事情也不太妥當,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需要自己的空間,顧玄決定尊重顧淮之的意願,不再多問。顧淮之狠狠鬆了口氣,還好顧玄沒繼續追問下去,不然的話,他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撐住。有了顧玄的默許,顧淮之也不必在顧玄麵前遮掩什麼。找了個空閒的時候去了一趟鄭府,鄭文襄正等著顧淮之呢,見了他便讓人去趕馬車,領著顧淮之上了馬車才解釋道:“人被我安排在彆莊,隻不過她好像受了很大的刺激,一見到我就驚叫不止,連著灌了幾天的安神湯都沒用。以她如今的情況,你未必能問出你想要知道的事情。”顧淮之嘴角抽了抽,這都叫什麼事啊?看來還是鄭文襄上輩子給範婷的心理陰影太大,這輩子突遭變故又見到了鄭文襄,心理素質差的真的會瘋。也不知道範婷現在的狀況到底如何,能不能問出一點有用的東西。顧淮之懷著疑慮來到鄭文襄的彆莊,範婷被鄭文襄安置在地下的暗室中。鄭文襄帶著顧淮之來到暗室後,十分有風度地離開了,把地方交給顧淮之,表示自己無意探聽顧淮之的秘密。範婷一見到鄭文襄又開始尖叫,直到鄭文襄離開許久後才慢慢冷靜下來,呆呆地看著顧淮之,笑得一臉傻氣,“嘿嘿,大哥哥,你是誰啊?”顧淮之微微皺眉,試探地叫了一聲,“範婷?”範婷偏了偏頭,臉上的表情竟有一絲可愛,懵懂道:“大哥哥你找我嗎?但你跟壞人一起來的,我不要理你!”顧淮之伸手按了按眉心,不經意間瞥到範婷顫抖的睫毛和藏在衣袖中半露出來的緊緊攥成拳頭的右手,顧淮之心下不由一動,冷不丁開口道:“範婷,你是重新活過一次的人吧?”“你怎麼知道?”範婷連掩飾都忘了,瞬間驚呼出聲。“我怎麼知道的這並不重要。”顧淮之微微一笑,“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