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暮星最近在乘車時沒事, 就會隨手用彩繩搞編織。
潘義成聽聞談暮星學習當地特色編織的緣由,他忍不住做出點評:“那她還真有點做教授潛質,這騙人打白工著實拿手啊, 當初把你忽悠過來也挺厲害。”
談暮星一邊編繩,一邊小聲道:“……潘教授,這話也不像教授該說的?”
潘義成氣定神閒:“這才是教授真正該說的話, 給你們傳授社會大學的道理。”
“……”
沒多久, 負責遷址的當地人員抵達村裡。
再過數日,村裡經過多方商議,破天荒地談攏條件, 終於同意搬離此地。不過薩仁等人有個小要求, 希望楚千黎能為遷址擇日。
鐵路項目和村落遷址是兩個團隊,然而彼此間的工作人員還算熟悉。楚千黎等人抵達省裡時, 當地領導曾參與接風,所以不算完全沒關係。
工作站裡, 巴圖替人將要求傳回, 感歎道:“他們真把你當薩滿, 要不是你沒法決定,說不定還要你選址呢。”
雖然楚千黎一口咬定自己不是薩滿,但村裡人卻跟她態度截然相反, 透露一種與生俱來的信服感,偶爾都讓外人驚歎。
楚千黎放下手裡的地形圖,她沉思片刻,說道:“潘教授, 能不能麻煩您一件事?”
“什麼事?”
楚千黎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他。
“你是想還這份情吧?”潘義成心下了然, 他若有所思道,“倒是也可以, 我想想怎麼跟老周說啊。”
除了周渠外,工作站眾人嘰嘰喳喳地商議起來,敲定村落遷址當天的活動細節。
村落遷址不是一件小事,不可能在一天內完成,但村中人要跟此地正式告彆,舉辦一場盛大的搬遷儀式。
保留薩滿文化的小小村子即將啟程,跟遠方的其他村落彙聚在一起,構建出嶄新的薩滿風情民俗村。這件事在當地同樣算新聞,搬遷儀式將有當地領導出席,連不遠處的工作站人員都受到邀請。
草木稀疏,晴空萬裡。
村中,多方人員彙聚在一起,村裡人將用傳統民俗跟舊址作彆,他們在今日後就會陸續搬往新址,離開這片熟悉而險峻的地方。
周渠作為工程項目代表,同樣出現在儀式現場。他跟趕來的當地領導聊完,便回到潘義成身邊,卻突然發現一絲異狀。
潘義成身邊空空蕩蕩,另外兩人不見蹤影。
周渠疑道:“你帶的學生呢?”
潘義成帶來的專家團隊人員眾多,但他身邊總是楚千黎和談暮星,被周渠稱為教授帶學生。
潘義成隨口道:“忙去啦。”
“他們不是跟村裡關係還行?我聽巴圖說特彆受歡迎。”周渠隨口道,他正奇怪於兩人的無故缺席,卻突然瞥見村中人裡的熟悉麵孔。
現場分為兩方人,一方是身著民俗服裝的村裡人,一方是身著正裝的當地領導及工作人員,可謂涇渭分明。傳統和現代,共聚在此處,見證村落的離開。
然而,對麵的村裡人卻混進兩個外鄉人,楚千黎和談暮星穿著頗具特色、顏色鮮豔的服裝,遊刃有餘地混跡其中!
周渠驚道:“那不是……”
潘義成佯裝不知,他神情自若地掃視一圈,問道:“什麼?”
周渠:“他們怎麼會站在那邊!?”
潘義成淡定道:“哦,你不是也說他們跟村裡關係還行,特彆受歡迎。”
周渠:“?”
正值此時,當地領導率先上台講話,介紹未來薩滿民俗風情村概況,打斷周渠稍顯淩亂的思緒。
領導發言結束,全場響起掌聲,便到儀式環節。
眾人在戶外參加儀式,村中人將炭火搬出來,開始亙古傳承的習俗。
楚千黎身披薩滿外袍、手戴民俗彩繩,她並不確定自己學的擇日方法跟薩滿村傳統文化是否有差異,索性雙管齊下都用上,讓薩仁等人準備獸骨。
楚千黎觀一眼當下天象,她在心底掐算時間,然後看向旁邊的薩仁。
薩仁心領神會,她將獸骨投入炭火,等待骨頭在烈火中烤出細紋,正是吉祥的圖案。
年長的老太太見狀,她露出動容之色,虔誠地頻頻行禮,又擊響手邊的鼓。
沉悶的鼓聲喚醒人群,隨著熱烈激昂的歡呼,搬遷儀式正式開始!
皮膚黝黑的原住民們在今日換上正裝,他們浩浩蕩蕩地從村口出發,將要排著長隊抵達附近的祭壇,跟埋葬無數祖輩的故土離彆。
這是特彆而鄭重的日子,祭壇對所有的人開放。
其他工作人員並未彙入隊伍,他們零零散散地走在旁邊,跟隨村民們向祭壇移動。
周渠在一旁慢慢地跟著,他望著打頭的楚千黎和談暮星,質疑道:“你不感覺哪裡不對嗎?”
潘義成:“哪裡都挺對吧。”
“他們穿成這樣,還戴著那些,又走在前頭。”周渠伸手比劃手腕上的彩繩,狐疑道,“你確定這沒觸及紅線吧?”
周渠不想自找麻煩,隻能隱晦地暗示,沒說破像神職人員。
潘義成悠然地笑道:“學生嘛都愛湊熱鬨,穿點當地特色服裝,人家手上戴的是自己編的,沒看談暮星天天在車上編嘛,瞎想什麼呢!”
周渠眼神微妙:“……沒看他在車上編,倒看你臨場在編了。”
一行人抵達祭壇,楚千黎在前引導,她陪同著薩仁,讓村民們逐一上前祭拜先祖。
周渠此時已波瀾不驚,他看向潘教授,淡淡道:“行啦,說吧,為什麼她能主持儀式?你接著編,我聽著呢。”
潘義成擲地有聲:“什麼主持儀式?這是深刻理解宗教工作本質是群眾工作,用群眾工作的思路和辦法開展工作!”
周渠:“老潘,該說不說,雖然你聽完挺不樂意,但你真適合在我們這種單位工作,不要再琢磨往外跑了。”
“因為我擅長用團結進步、和平寬容等觀念引導信教群眾?”
“不,我就是覺得外麵人受不了你這麼白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