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暮星深感茫然和無辜, 他就跟楚千黎分開一會兒,突如其來被扣上一口黑鍋。熊孩子一口咬定他麵若冰霜、滿臉不耐,還拍掉她求助時伸出的手, 讓她心神俱碎、黯然神傷。
“但我明明……”談暮星正欲解釋, 卻見她憤慨而悲痛,他憑借強大求生欲,當即聰明地收聲, 改口道,“……對不起。”
“哼。”楚千黎嘀咕,“真是太傷心了,簡直心理陰影。”
談暮星被咬一口,他卻還要道歉, 弱弱道:“真的對不起。”
雖然他不知何時讓她傷心,但還是選擇老實地出言道歉。
“生氣了, 不理你了。”
談暮星看她轉身便走, 他當即就慌亂起來。
楚千黎扭頭見他滿臉無措, 她沉吟數秒,又彆扭發聲:“一分鐘後再理你。”
談暮星聽到此話一愣, 他眼看她將頭轉回去,心尖宛若被蜂蜜浸泡過,哭笑不得道:“就一分鐘不理我嗎?”
“不然呢?”楚千黎斜他一眼,矜持道,“那兩分鐘。”
談暮星立馬閉嘴。
楚千黎從死胡同出來後, 她就徑直走在前麵, 談暮星望著她背影, 他欲言又止:“你……”
楚千黎不滿道:“乾什麼?還沒到兩分鐘呢,這才一分二十一秒。”
“……”談暮星深感她在學習以外的方麵都嚴謹的出奇。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
談暮星低頭看時間, 提醒道:“兩分鐘了。”
“哦。”
談暮星眼看她頭也不回,他終究上前一步,伸手牽住她的手。
楚千黎被他牽住,她詫異地回過頭。
他的掌心很暖,正好包裹住她。
“還是我走前麵吧。”談暮星跟她交換位置,他拉著熊孩子往前走,“待會兒你再磕到哪兒。”
山洞內情況不明,不知前方有什麼。
楚千黎沉默片刻,她低頭瞥一眼被牽的手,悶聲道:“但不用這樣吧,我現在頭不疼。”
兩人上次手牽手走過甬道,原因是楚千黎頭疼欲裂,可她目前的狀態挺好。
“我是害怕。”
“怕什麼?”
談暮星回頭看她一眼,他猶豫許久,坦白道:“我怕你一會兒又丟了。”
楚千黎撇嘴:“這裡肯定丟不了的,你剛剛不都找到我。”
談暮星態度誠懇:“我還怕自己下半輩子在道歉中度過。”
楚千黎:“?”
畢竟他稍微離開她一下,就被扣上凶她打她的帽子,這要是再翻車一回,恐怕後半生光說對不起。
片刻後,兩人在另一個角落裡找到須在淵,他一言不發地靠著岩石,還將桃木劍背在身後,不知道在獨自思考什麼。
談暮星疑惑道:“他怎麼不出去?”
柳鈞在外麵焦灼地等待,須在淵卻一人待在此處。
“原來被視覺誤導是這種狀態。”楚千黎取出手機,她隨手就抓拍,“拍張照片留念,以後好嘲笑他。”
談暮星:“?”
幻覺中,須在淵猶記自己試圖尋找離開的線索,但他卻在讀取海量信息後看到熟悉麵孔。
麵前的女子素淨而文雅,她臉上帶著含蓄內斂的笑容,一聲不吭地站在原地,靜靜地注視著須在淵。
這是他的母親,給他生命的人。
須在淵清晰地知道自己深陷潛意識幻覺,但他還是沒法調動往常的思考力,隻能錯愕地看著眼前的人。他其實從未跟母親相處過,自他出生起就生活在乾山,從小到大都沒有見過親屬。
他能知道她是母親,原因是曾見過照片。他從師傅的抽屜裡發現老舊資料,通過那張小小的證件照對素未謀麵的母親產生印象。
所以幻覺中的她無法開口,主要是他想不出她的聲音。
他是親緣淡薄之人,從小便遠離六親,未來也無妻無嗣,這就是天賦的代價。倘若他想強行留下這些,輕則盎盂相擊、眾叛親離,重則家破人亡、壽數不保,唯有修行,方可自救。
他在玄學之道上越精通,便越能明白此理,卻不料還是不甘心。
倘若真的想通,就不該看到她。
須在淵眼眶發熱,明明從未跟母親交流,卻在看到她時下意識有歸屬感,產生血濃於水的感覺。他嘴唇動了動,終究說出那個陌生稱呼,聲音發啞道:“……媽媽。”
儘管她無法應聲,但他還是開口了,就像了卻一樁遙不可及的願望。
令人意外的是,她居然回話了。
她的聲音很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