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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婚之後 玄箋 15341 字 9個月前

鬱清棠憑借記憶,拉開了右手邊的第一個抽屜,裡麵裝了一抽屜的糖果零食。

她鬆了口氣。

“要吃哪個?”

“水果味的。”

鬱清棠隨手拿了個綠色包裝紙的水果糖,剛要遞給她,程湛兮得寸進尺地說:“我要吃葡萄的。”

鬱清棠聲音裡透著不自知的耐心:“紫色的嗎?”

“嗯。”

得到了想要的糖果,程湛兮眉眼盈盈地接過來,神情分外乖巧,看向鬱清棠的眼睛明燦清澈,甜甜地說:“謝謝鬱老師。”

鬱清棠方才心裡些微的不滿,隨著她這一笑雲開霧散。

她看著程湛兮的笑容,不知怎麼愣了一下,心臟以一種比平時緩慢的節拍跳動著,卻跳得很重,一下,又一下。

鬱清棠垂眼,聲音比平時低的回她:“不客氣。”

就當是對她為七班學生辛苦練舞錄視頻的感謝。

鬱清棠在心裡這麼說道。

程湛兮剝開糖紙,長睫微垂,將糖咬進嘴裡,問道:“鬱老師吃糖嗎?”

“不用,謝謝。”

“你怕蛀牙?”程湛兮沒有立刻放她走,不等鬱清棠開口,她又露出恍然神情,說,“不喜歡?”

“……嗯。”

“或許你可以嘗試一下,人生有很多種可能,就像這包糖一樣,蒙起眼睛,你永遠不知道下一顆會是什麼味道。”程湛兮把她的手拿過來,看也不看地從抽屜裡的大包裝袋裡拿了顆糖,挑眉道,“好巧,是綠色的,和我上次給你的一樣。”

掌心多了一顆包裝精致的水果糖,鬱清棠垂眸,怔怔地看向自己的掌心。

“看來老天注定要你吃這顆糖。”女人的聲音低緩柔和。

鬱清棠看向程湛兮。

她已不再是方才那個要糖吃的小孩,抬眼望向她的眸光悠遠深邃,仿佛看進了她的靈魂深處。

鬱清棠心神微亂,將手從她的手中掙脫出來,往後退了一步,再定睛細看,方才程湛兮瞬間的洞察像是一場光怪陸離的錯覺。

“我不喜歡吃糖。”她竭力掩飾,聲音藏著不易察覺的驚慌,抗拒著存在的任何可能,把糖留在了程湛兮的桌子上。

程湛兮望著那顆糖良久,眸子裡閃過歎息神色,重新收進了抽屜。

鬱清棠擰開保溫杯的蓋子喝水,卻發現裡麵的水不知何時已經空了,她乾脆放下水杯,去了辦公室外麵的走廊透氣。

再去七班轉了一圈,心湖翻湧的波瀾漸漸平息,一絲漣漪也不剩下。

她進辦公室的時候程湛兮不在自己的座位裡,而是半坐在實木辦公桌前,一條長腿輕鬆點地,另一隻腳小腿懸在空中,隨意地輕微晃動著,和幾位老師聊明星八卦。

鬱清棠路過她,她和往常一樣笑吟吟地打了聲招呼,繼續和老師說話:“是假的,上次辟謠了。”

生物女老師道:“真的哇?我之前真的以為她人品有問題,差點脫了粉。”

程湛兮在網上搜澄清貼,給生物老師看。

生物老師看完喜上眉梢:“哎呀,太謝謝你了小程,我又可以了。還是你們年輕人上網衝浪厲害。”

“哪裡哪裡。”

鬱清棠冷眼旁觀了一會兒,越發篤定剛才是自己的錯覺。

鬱清棠把最後幾份作業改完,將這段插曲拋到腦後。

離中午放學還有一會兒,鬱清棠打開電腦,打開了泗城美術館的主頁。

首頁就有大幅宣傳——畫家程默於八月中旬在泗城美術館舉辦畫展,展期兩個月,歡迎大家前來參觀,還介紹了幾幅最有名的作品,包括她第一次展出的若乾新作。

鬱清棠的生母鬱辭是個畫家,但鬱辭的畫室被衛庭玉鎖著,隻有他一個人能進去。衛庭玉也沒有給過她任何藝術方麵的熏陶和培養,看到她在院子裡用樹枝在小花園的泥土裡畫畫、用石頭在地上刻磨,都會從遠遠的地方大步走過來,俊秀斯文的臉表情扭曲,朝她大發雷霆,樹枝和石頭都粗暴地丟掉,讓傭人把她帶走。

衛家的人都聽衛庭玉的話,隻要她表現出一丁點的舉動,便會被無情地搶走手裡的“畫筆”扔掉。

他不允許她和鬱辭有半點相似。誰都代替不了她,也不能成為第二個她,包括她的親生女兒。

因為小時候的緣故,鬱清棠沒有接觸過繪畫,也在搬到泗城後,外公外婆想讓她和鬱辭一樣學畫畫時,表現出了極大的抵觸。

但母親的缺席,依舊讓她本能地關注繪畫有關的東西,她會在圖書館藝術相關方麵的樓層停留,漫無目的地逛過一圈,卻一本書都不帶走。她會去不定期地去看畫展,但不會刻意關注展覽時間,也不會特彆關注哪一個畫家。

她想溫知寒可能不知道,她對繪畫其實一竅不通,她也不懂如何去欣賞一副畫,什麼高超的技法,畫家的表達,她都看不懂。

哈,她不懂畫。

身為一個才女畫家的女兒,她竟然連最基本的藝術審美都沒有,多好笑的一件事情。

鬱清棠握著保溫杯的指節微微泛白,片刻後又慢慢鬆開,把視線落到“程默”的名字上,回憶了一會兒,想起來:她家裡的《暴風雪》好像是她畫的。

她是有一點想去看程默的畫展的,但她打算自己單獨去,而不是接受溫知寒的邀請。

溫知寒和她不一樣,她還要繼續出國留學,在泗城教書的時間,她沒有放棄過物理方麵的鑽研,每天都在外文文獻,領域內最新進展了若指掌,還和本地的大學有交流,借用他們的實驗室,每天都忙到很晚,有時候直接睡在實驗室,衣服都不換直接到學校上課。

她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彆說鬱清棠不喜歡她,就算是喜歡,她也不會和她在一起。

她不該在自己身上浪費更多的時間。

鬱清棠把“程默畫展”記在手機的提醒事項裡,點進去以後發現裡麵還有一條:請程老師吃飯。

鬱清棠眉心一跳。

她差點把這件事忘了!

“程老師。”

程湛兮聞聲抬頭,溫潤笑道:“怎麼啦?”

“我說要請你吃飯的。”鬱清棠問道,“這周末你有空嗎?我請你吃湘江園。”

程湛兮莞爾:“有啊,但餐廳我來定。”

鬱清棠沒有異議。

程湛兮比了個“OK”的手勢,說:“周五我把地址發到你微.信。”

這次鬱清棠想了想,說:“周五放學前可以嗎?”

鬱清棠大學考了駕照,但沒有買代步車。如果程湛兮定在離老城區很遠的地方,她往來很不方便,就會在新城區多住一晚,把回外公外婆家的時間推到周六,她要提前給外婆方文姣打電話知會一聲。

程湛兮:“沒有問題。”

程湛兮姿態放鬆地坐在辦公椅裡,打開美食點評app,設置範圍:泗城美術館附近。

她唇角微微挑出一個笑容。

以她的觀察,鬱清棠不是拒絕去看畫展,而是拒絕溫知寒邀請她去看畫展。那麼,就讓自己這個本尊帶她去看自己的畫吧,她有不懂的,她將傾情解答,給她最極致奢華的VVVIP享受。

嗯,再次感謝溫老師的錯誤示範。

溫老師真是個好人啊。

程湛兮心裡嘖嘖兩聲,出於人道主義同情了她0.1秒,隻有0.1,不能再多。

***

程湛兮給七班的第二節體育課是在周四下午。

鬱清棠的課集中在上午,她下午一般都在辦公室,程湛兮出門不久,她把自己的辦公桌簡單收拾了一下,跟著出了辦公室。

辦公室剩下的老師們互視一眼,立刻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

前兩天還感謝了程湛兮的最八卦的女生物老師道:“她倆是在搞對象吧?是吧?是吧?”

物理老師:“唉,我兒子沒戲了,他怎麼不早出生十年!現在才讀初中!氣死我了!”

男生物老師幽幽道:“我女兒倒是早生了十年,你看有用嗎?我要是程老師,我也選鬱老師這麼漂亮的,怪我和她媽,沒能給女兒遺傳一副好樣貌。”

年紀最大的化學老師眯了眯鏡片後的小眼睛,深沉道:“你們這些小年輕,聽風就是雨的。”

物理老師給他捧哏道:“那您說說?”

倆生物老師當觀眾起哄:“說說,說說。”

“我說說就我說說。”德雲社非正式不知名自封編外人員化學老師環視四周,拿起一根筆當話筒,笑眯眯地說,“我覺著呀,這八字兒有一撇了。”

幾個老師紛紛表示讚同,道:“您老說得對。”

……

七班的體育課依舊是快活似神仙。

那幾個有舞蹈功底的已經練得很好了,大概是私底下下了功夫。程湛兮其實不怎麼需要在前邊帶舞了,但她還是和學生一起跳,起一個模範帶頭作用。

學生們跳了幾遍就氣喘籲籲,請求中場休息。程湛兮隻是麵色紅潤,氣息稍微快一些,倒顯得她越發明豔奪目起來。

體委吳鵬帶幾個男生事先搬了墊子,這會兒大家坐在墊子上休息,吹著小涼風。

程湛兮麵對著他們,坐在單獨的一個小馬紮上,兩隻手搭在膝蓋上。

因為彎腰屈肘的緣故,襯衫繃緊,肩膀和手臂的線條更加清晰。

童菲菲舉手。

程湛兮懶洋洋地眯眼:“講。”

童菲菲眼睛閃閃發亮,問出了全班人都想知道的問題:“老師你有腹肌嗎?”

程老師隨口答:“有啊。”

全體同學:“哇!”

童菲菲激動得快搖起來,繼續:“能給我摸一下嗎?”

不等程湛兮回答,其他女生爭前恐後:“我也要!我也要!您不能光寵愛童菲菲,得雨露均沾!”

程湛兮看著這一群說不上餓狼還是色狼一樣的女生們,心裡暗暗咋舌。

她除非腦子被驢踢了才會答應這種請求,彆說她是老師,不能隨便讓學生跨越界線,對她失去尊敬,到時候不知道要釀成什麼大禍。就算她不是,這麼多狼一擁而上,她腹肌都要給摸沒了,她拿什麼去引誘鬱清棠。

程湛兮微不可見地蹙了蹙眉,剛要出口拒絕,卻發現操場入口不遠處的大樹下立著一道熟悉的清瘦身影,立時舒眉展眼,明媚一笑,勝過春華。

“鬱老師!”她在樹下揚聲喊道,同時站起來揮手。

七班同學扭頭望去:“!!!”

班主任陰魂不散不要過來啊!!!

鬱清棠還是上前來了,神情淡漠地看著程湛兮:“有事?”

程湛兮一本正經地說:“是這樣的,同學們問我有沒有腹肌,我說有啊,她們想摸我的腹肌,我覺得不合適。但又怕她們說我撒謊,沒有卻說有,所以想請鬱老師給我做個證明。”

鬱清棠問:“怎麼證明?”

程湛兮目光裡閃過一絲狡黠,鬱清棠直覺不妙,但已經來不及了。

說時遲那時快,程湛兮一隻手將自己的襯衣下擺往上折,另一隻手不由分說抓過鬱清棠的手,扣住手背緊緊貼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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