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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婚之後 玄箋 14873 字 3個月前

吊椅不比秋千, 除非本身幾乎不可能的安全隱患,坐在上麵搖搖晃晃,是非常能讓人放鬆的。但鬱清棠的手仍然抓著邊緣, 身體也肉眼可見地緊繃,薄唇抿成一條直線。

程湛兮無奈、好笑又憐愛地輕柔哄道:“放鬆……沒事的……”

鬱清棠手背若隱若現的青色筋脈慢慢隱匿, 泛白的指節也逐漸恢複平時比健康略顯蒼白的正常顏色。

她鬆開了手。

程湛兮說:“可以再往裡靠點。”

這款吊椅是雙人款, 一個人在上麵半躺都綽綽有餘, 鬱清棠隻坐了一點邊邊,兩隻腳懸在外麵的半空。

聽到程湛兮的話, 她兩手撐在柔軟的墊子上,往裡靠了靠,移動了不超過五厘米的距離。

程湛兮:“……”

鬱清棠眼前一花, 接著腳踝一緊,她心臟跟著一緊, 咽下了喉嚨裡的驚呼。

程湛兮蹲在她麵前,單手握住纖細精致的腳踝, 替她除去了拖鞋。

鬱清棠包裹在白襪裡的腳趾縮了縮, 一股熱氣上湧到臉頰。

程湛兮的指腹若有若無地在白襪和冰涼皮膚那塊的交界處碰了一下,像在忍耐什麼,她不著痕跡吸了口氣, 直起了身。

程湛兮道:“把腳也放上去。”

鬱清棠懷疑她再磨磨蹭蹭, 程湛兮可能會直接抱她上去。她指節動了動,壓下了一瞬間放任的念頭, 乖乖地自己將腿放了上去, 盤在墊子上。

至此, 她整個人都位於吊椅上,吊椅自然地輕輕搖晃, 像船行於海麵,在湖泊輕盈泛舟。

程湛兮沒再強迫她躺下,或者再放鬆一些,而是柔和了語氣,道:“我去廚房看看湯燉得怎麼樣,順便再炒個菜,你自己玩會兒。”

鬱清棠點頭。

程湛兮進了廚房,而且帶上了門,關門的聲音很清晰。

因為角度問題,從廚房隻能看到飯廳的位置,客廳屬於死角,靠窗的吊椅這塊更是死角中的死角,除非人走出來,否則半點也瞧不見。

鬱清棠小心翼翼地探頭瞧了瞧,耳朵豎起來仔細聽著廚房的動靜,將盤著的腿慢慢打開曲起,整個人換了個方向,躺進了寬敞柔軟的吊椅裡。在這個過程中,她無數次看向廚房,精神高度警惕,像個和爸媽鬥智鬥勇的小朋友。

肢體完全放鬆地陷進吊椅,鬱清棠感覺自己像一隻吃飽喝足曬太陽的貓,在舒適的搖晃裡,隻想懶洋洋地癱著。

程老師真是一個愛享受也會享受的人。

……

程湛兮把炒好的青菜裝盤,打開了廚房門,刻意等了會兒才走出來,看到和她離開前坐姿一模一樣板正的鬱清棠,向她點點頭。

鬱清棠把腳放下來,穿進拖鞋裡,禮貌告辭道:“程老師,我先回去了。”

程湛兮挽留道:“我煲了雞湯,喝完湯再走?”

鬱清棠:“不用了。”

程湛兮:“那就和上次一樣給你打包帶回去?反正我一個人喝不完。”

鬱清棠:“……”

最終還是裝了碗雞湯進肚子,鬱清棠才順利回到了2101。

鬱清棠看向自己家的客廳,不像程湛兮家擺著鮮花,也沒有各種精致新奇的小擺件兒,更沒有寬敞的吊椅,空曠冷清,對比鮮明。鬱清棠靜靜地看了會兒,讓自己站在客廳中央,閉上了眼睛。

良久,她睜開眼,眼底那些複雜情緒一一褪去,恢複了往日的毫無波瀾。

沒人會把一場美夢真正當真。

她走進書房,打開電腦,精神集中,心無旁騖地工作,列好接下來的班級教學計劃。

周二早晨。

鬱清棠照常去七班門口盯早讀,神情淡淡地看著一個個學生進教室。

一個女生從走廊儘頭過來,停在了她麵前:“老師好。”

鬱清棠平靜點頭:“進去吧。”

女生卻站著不動,看著她,語含笑意地問道:“鬱老師你能叫出我的名字嗎?”

鬱清棠:“……”

得知了班主任臉盲的七班同學們發現了新的樂趣,那就是“調戲”班主任。上早讀,在校園偶遇,去辦公室問問題,故意跳到她麵前,問“我是誰”,好在鬱清棠不苟言笑,被問住了也隻是閉口不答而已,然後催學生趕緊回教室上課。

鬱清棠半個學期以來樹立的高冷形象因為臉盲崩得渣都不剩。

同學們還把沒有老師在的群名改成了“鬱老師今天認出我了嗎”,每天都有人在裡麵積極打卡,被認出來了自然高興,沒被認出來能見識到鬱清棠忽然梗住,也非常開心。

然而好景不長,周五下午,第一節課打鈴前,和程湛兮一塊來學校的鬱清棠又被學生逮住了。

女生迎麵過來,看見鬱清棠,笑吟吟地問:“鬱老師下午好,你認識我嗎?”

鬱清棠語氣不變地說:“認識,我們班上的學生。”

女生:“那我叫什麼名字?”她看向旁邊的程湛兮,想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場外援助,卻見程湛兮一臉似笑非笑。

女生頓時心生不妙。

鬱清棠無波無瀾道:“我知道你叫王苗苗。”

女生麵露喜意。

隻聽鬱清棠用那副清冷嗓音又道:“我還知道一件你不知道的事,你想知道嗎?”

王苗苗:“?”

鬱清棠看著她,說:“你周末的作業多一張數學試卷。”

王苗苗:“……”

一旁的程湛兮目光憐憫,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幸災樂禍。

老虎不發威,當她是病貓了。鬱清棠是那麼好逗的嗎?由著這幫學生亂來。

隻有她一個人可以亂來。

王苗苗恍恍惚惚地進了七班教室,坐在自己的課椅裡,哇的一聲,把周圍或吵鬨或看書做作業的同學們注意力都吸引過來。

王苗苗悔得腸子都青了,捶胸頓足:“我怎麼這麼倒黴啊!大家都沒事,就我有事——”

旁邊的同學問:“到底怎麼了?”

王苗苗把她剛才遇到鬱清棠,和大家一樣去“調戲”她結果喜提一張數學試卷的事說了,同學們集體靜默一秒,不給麵子地爆笑出聲。

“太慘了哈哈哈哈哈。”童菲菲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淚。

“這是鬱老師對你的特彆寵愛,你要好好珍惜啊。”同桌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幸好我今天沒有去試探。”有人慶幸地拍著自己的心口。

李嵐從麵前的數學練習冊裡抬起頭,出聲道:“苗苗,數學試卷發下來以後,借我複印一份。”

王苗苗兩眼發亮:“班長你要幫我做嗎?”

李嵐說:“不,我做我的,你做你的,你要是不會我可以教你。”

王苗苗往桌上一趴,說:“好吧,你周末記得上Q。”

她有氣無力地趴在課桌,周圍的同學漸漸散開,為下午第一節課做準備。王苗苗又垂死病中驚坐起,大叫道:“啊啊啊程老師太不夠義氣了!”

其他人:“???”

王苗苗道:“程老師明明知道我要喜提數學試卷還不提醒我,讓我一步步走進鬱老師的陷阱,我懷疑我的名字也是她告訴鬱老師的!我平時這麼小透明鬱老師怎麼會記得我呢?!她們兩個,狼狽為奸!”

連雅冰的同桌看著一下笑得眼睛都沒了的連雅冰,無奈地搖頭。

***

“狼狽為奸”的兩人不緊不慢地走在回辦公室的路上。

鬱清棠淡道:“多謝程老師。”

程湛兮心情頗好地摸了摸下巴,說:“不客氣。”王苗苗猜得沒錯,她的名字就是程湛兮告訴鬱清棠的。鬱清棠近日的苦惱她目睹耳聞,所以王苗苗剛出現,她便耳語告訴鬱清棠對方的名字。

而來學校的路上,鬱清棠也向她說了她想好的解決辦法。

以她的尷尬換來學生做題,這筆買賣不虧。

程湛兮心想,鬱清棠或許沒有意識到,她麵對學生的態度已經越來越不像先前那樣一潭死水了,連這樣刁鑽的法子都想得到。

而且可以預想的是,這樣的情況未必會杜絕,一張試卷而已,高一目前的課程還不算特彆緊張,對於喜歡刷數學題的學生,或者格外喜歡鬱清棠的李嵐這一類的學生,這算得上另一種的特殊待遇。

直到鬱清棠記住他們所有人,能脫口叫出每個人的名字。

周五班會課。

鬱清棠正式向全班知會,再想找她問名字可以,問一次喜提數學試卷一張。王苗苗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王苗苗之前的就算了。

鬱清棠來了招殺雞儆猴。

被殺的那隻雞——王苗苗當場獲得散發著清新油墨香氣的數學試卷一張。

全體同學自發鼓掌,掌聲熱烈,經久不息。

王苗苗本來挺鬱悶,這會兒倒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因為這嚴格來說不算懲罰,鬱清棠也沒有生氣,代表鬱清棠對他們玩笑的接納與親近,而她是第一位獲此“殊榮”的人。

王苗苗忽然想開了,且引以為豪。

班會結束,鬱清棠回到辦公室,程湛兮剛找著機會和她聊天,辦公室門口傳來清脆的女聲:“報告!”

程湛兮替鬱清棠道:“進來。”

李嵐目光在她們倆之間轉了一圈,看向鬱清棠,在辦公桌前站姿筆直地問道:“鬱老師,我是想來問問,發給王苗苗的試卷還有麼?”

鬱清棠:“有。”

李嵐道:“能不能給我一張?”

鬱清棠:“?”

程湛兮在旁邊一副“我就知道”的了然模樣。

鬱清棠從電腦裡找出試卷的文檔,用桌上的打印機現印了一份出來,李嵐捧著數學試卷喜笑顏開:“謝謝老師。”

鬱清棠秉持著客觀的態度提醒她:“這張卷子對你來說偏簡單,你可以隻做每大項的後幾題,比如選擇題,前麵幾個就不要看了,節省時間。”

“知道,謝謝老師,我回教室了。”

“去吧。”

李嵐走後,又結伴來了兩位,最後一個是連雅冰。

程湛兮代鬱清棠把事先準備好的試卷遞給她。

連雅冰眸心一顫,激動地在校服上擦了擦手,低頭,雙手恭敬接過,表情看起來十分鄭重。

程湛兮被逗樂,笑問道:“你乾嗎呢?最近電視劇看多了?”

鬱清棠也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