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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婚之後 玄箋 15832 字 3個月前

程湛兮目光微冷:“你要是再說給我添麻煩之類的話,我就……”

她狠話放到一半,忽然卡了殼。

以至於鬱清棠忘記害怕,隻想:她就什麼?

程湛兮磨了磨後槽牙,道:“我就……我就……哭給你看。”

捏個臉都舍不得弄疼她,隻有這一招了。

鬱清棠:“……”

程湛兮故作凶狠道:“知錯了嗎?”

鬱清棠眼底閃過笑意,乖巧道:“知錯了。”

她悄悄又覷了程湛兮一眼,覺得她有點可愛。

程湛兮哼一聲,重新步入正題道:“我的建議是先順著路往前走,走汽車開的那段路,如果路上剛好遇到汽車就搭一程,沒有就繼續往前。”

鬱清棠應了聲好。

兩人告彆老鄉,出了汽車站,沿著大路走。

白水鄉雖然落後,但是風景極好,遠處青山連綿起伏,冬日暖陽鬆鬆地籠罩下來,映著山映著水,構建了一幅世外桃源的美好畫卷。

“鬱老師要傘嗎?”程湛兮腳步輕鬆,邊走邊問。

鬱清棠仰頭看了眼天頂明晃晃的大太陽,心道:沒下雨要什麼傘?

“遮陽傘。”程湛兮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笑道,“鬱老師這麼白,曬黑了怎麼辦?”

鬱清棠問:“你不怕曬黑嗎?”明明她也挺白的。

程湛兮反問:“你怕我變黑嗎?”

鬱清棠直覺她話裡有話,但一時解析不出來,她認真地想了想,說:“還好。”程老師長得那麼好看,曬黑了也好看,小麥色的皮膚更性感。

鬱清棠轉念想道,自己這樣弱不禁風的類型,黑了就真的不好看了。

於是她抿嘴問道:“你帶遮陽傘了?”

程湛兮拍了拍身後的背包,非常不謙虛地道:“這可是哆啦A夢的百寶袋,你想要什麼我就能給你變出什麼。”

鬱清棠張了張嘴,聲音有些低地說:“我……沒看過哆啦A夢。”

程湛兮不易察覺地頓了一下,就像她聽鬱清棠說沒有父母一樣,神色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極其自然地說:“沒事,我到現在還會重溫呢,下次我看的時候帶你一起看,挺有意思的。而且這幾年還有大電影,以後上映了我們倆去電影院看。”

以後?

鬱清棠下意識地去遺忘這個詞,輕聲提醒道:“遮陽傘。”

程湛兮哦哦兩聲,把背包換到身前給她拿傘。

鬱清棠見她又要拿地圖認路又要背包,出聲提議道:“程老師,我給你背會兒包吧。”

“太沉了,你可能背不動,還要走很長一段路呢,節省體力。”程湛兮想了想,說,“你給我打傘?我也怕曬黑。”

遮陽傘不大,兩個人共用一柄傘,肩膀和肩膀幾乎靠在一起。

涼風習習。

程湛兮經常要低頭看地圖,手臂便要抬起來,鬱清棠往外避,如此幾次,程湛兮屈起臂彎,留出空隙,溫和建議道:“你挽著我?”

鬱清棠神情猶豫。

這條大路上除了她們倆一個人都沒有,晚稻剛收割完,兩旁的農田層層疊疊堆起黃色的秸稈,天地至大,也仿佛隻剩下她們兩個。

程湛兮臂彎依舊空著,在等她的答複。

鬱清棠微咬下唇,挽了上去。

一種奇異的,像江河裡溢出來的水,滿漲的情緒瞬間流過心臟,填滿了她。鬱清棠心跳微微加速,情不自禁地將女人的胳膊摟得緊了一些,心尖滋生出細微的甜意。

鬱清棠偏頭看了程湛兮一眼,程湛兮剛好也在看她,眼神含著輕柔的笑意。

鬱清棠心跳驟然漏了一拍,倉皇彆開眼去。

臉頰不可抑製地升起熱氣。

老舍曾經在《駱駝祥子》裡寫過一段話:“這世間的真話本就不多,一個女子的臉紅,勝過一大段對白。”

程湛兮望著鬱清棠泛起紅暈的臉頰,微微失神,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指尖剛觸碰到她的臉,身後響起拖拉機的突突聲,距離雖不近,但聲音格外地有存在感。

突突突突突突。

程湛兮:“……”

氣氛蕩然無存。

程湛兮收回手,好氣又好笑地回頭,看到一輛土黃色的老式拖拉機出現在道路儘頭。

鬱清棠跟著她回頭。

突突突突突突。

鬱清棠也笑了。

隨著科技進步,農業生產模式的更新,拖拉機基本退出了農村視野,現在的拖拉機基本上是散戶農民自家用,運運糧食和貨物之類的,且不常見。

開拖拉機的是附近的農民,種了兩畝地,剛收了穀子,趕回家吃午飯,他忽然看到路邊有人在向他招手,把拖拉機停了下來。

那兩個人走近,都是打扮得像城裡人的漂亮姑娘。

個高的那個上前問道:“老鄉,請問澤泉村往哪個方向走?”

開拖拉機這位老鄉四十來歲,普通話說不好,但是能聽懂。

兩分鐘後,程湛兮和鬱清棠坐進了車鬥,身下是袋裝的穀子,隨著拖拉機的行駛,兩人身體都不受控製地上下顛簸。

鬱清棠向來麵無波瀾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無比豐富的神情。

程湛兮短短幾句話,老鄉就願意帶她們一程,少走了一大段路。

程湛兮一隻手托著臉頰,彎唇笑道:“乾嗎這樣看著我?”

鬱清棠真心實意地說:“程老師厲害。”

拖拉機噪音太大,程湛兮不會認口型,大聲說:“你說什麼?我——聽——不——見——”

迎麵而來的風灌過來,長發亂飛,蒼茫曠野讓人心胸頓生豪氣,鬱清棠深吸了一口氣,也拔高聲音道:“我——說——你——厲——害——”

程湛兮回她:“聽——到——啦——”

鬱清棠:“好——的——”

程湛兮哈哈笑起來,笑聲清亮,傳出很遠。

鬱清棠也很輕地笑出了聲音。

接著她抬眸看向程湛兮。

程湛兮一隻手牢牢地扶穩車鬥,另一隻手撐在身後,神情放鬆,愜意地半眯著眼,藍天白雲,遠處是連綿不斷的青山,底下是金黃的稻田,像是一幅油畫,她是這油畫裡濃墨重彩勾勒的一筆。

鬱清棠深深地看著她,眼神漸漸難過。

如果這是夢……

鬱清棠閉上了眼睛。

如果這是夢,請讓它醒得再晚一點。

……

老鄉把拖拉機停在一個立有石碑的村口,用蹩腳的普通話道:“你們沿著這條路一直走,到有一棵大槐樹的地方拐彎往右走,就能看到村口的牌牌了。”他指了指石碑,說,“像這個一樣的牌牌。”

“謝謝老鄉。”

“不用。”

拖拉機的突突聲漸漸遠去。

鬱清棠抬腳便要往前走,程湛兮一把拉住她的手。

鬱清棠:“?”

程湛兮問她:“餓不餓?”

鬱清棠一怔,說:“還好。”

“仔細感受一下。”

“好像有一點?”

程湛兮沒好氣:“那就是餓了。”現在都快十二點了,奔波了一路不餓才怪。

見程湛兮生氣,鬱清棠忽然無師自通地拉了拉她的衣角。

程湛兮:“……”

她嘴角忍不住上翹,勉強壓住,平平板板的語氣道:“先吃飯。”

“好。”

不知道是不是荒郊野外隻有她們兩個人的緣故,今天的鬱清棠格外地乖巧,心也朝她敞開了許多,不像先前那樣時不時激起防備。

石碑旁邊有塊青石板,程湛兮讓鬱清棠坐在上麵,背包也放在上麵,拉開拉鏈,從裡麵拿東西。

好奇寶寶鬱清棠探頭探腦地往裡瞧。

程湛兮說:“想知道有什麼?”

鬱清棠嗯聲。

程湛兮笑起來:“那你看。”她把開口完全打開,大大方方讓她看。

旅行背包裡有許多內置口袋,吃的用的分門彆類滿滿當當。

程湛兮:“想吃什麼自己拿。”

鬱清棠拿了兩個飯團,遞給程湛兮一個。

程湛兮看了看裡麵剩的八寶粥和其他乾糧,不解道:“你怎麼又吃飯團?”

鬱清棠不說話,安靜地用午餐。

程湛兮電光石火間明白過來,立刻跟打翻了蜜罐似的,甜得差點兒找不著北。

程湛兮無聲地笑了好一會兒,把最後一個飯團留下,自己開了瓶八寶粥,吃了兩個小麵包。

兩人短暫地歇息過後繼續上路。

鬱清棠的手機有了信號,但是依舊隻有2G網。

鬱清棠想給肖情爸爸打電話,想了想不知道這條路有多長,還是決定看到澤泉村的石碑再打電話。

程湛兮先前讓她換鞋的先見之明體現出來了,老鄉指的這條路是就近的小路,沒有修水泥,坑坑窪窪,不時還得走一段上坡,鬱清棠走得吃力,程湛兮就一直牽著她的手,掌心出汗也不放。

但是道路兩旁青山綠水,風景秀美,令人心曠神怡。

走到田埂,視野空曠,山間吹來一陣清風。

程湛兮細白指尖彆了一下耳發,道:“鬱老師。”

“嗯?”

“你為什麼會回泗城當老師?”程湛兮感覺時機正好,問出了口。

“因為……”鬱清棠一腳輕巧跨過前麵的水溝,口吻隨意地回答她,“外婆讓我回來考老師。”

程湛兮唔聲。

鬱清棠不在乎的語氣道:“他們覺得當老師穩定,而且我外公不是摔了一跤麼,我在家裡方便照看他們。”

程湛兮笑笑,心裡卻覺得有一點難過:“原來是這樣。”

鬱清棠好似不經意地反問:“那你呢?”

“什麼?”

鬱清棠垂眼看著地麵的路,不著痕跡地深吸了一口氣,忍住指尖輕微的顫抖,鼓起勇氣問道:“你為什麼……會當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