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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婚之後 玄箋 21122 字 3個月前

“明天見。”

“嗯。”

鬱清棠帶上了2101的門, 背抵在門後,用指尖掐了掐自己的眉心。

良久,她方抬起沒有神采的眼睛, 走進臥室,木然地拿衣服去洗澡。

程湛兮把鍋裡的烏雞湯處理好, 窩在吊椅上晃了會兒, 將今天鬱清棠的表現在腦海中過了一遍。之後她收起懸在半空的小腿, 腳踩在地上,起身邁步去浴室, 空氣裡傳來似有若無的歎氣聲。

翌日一早,程湛兮起床洗漱後給鬱清棠發了條消息。

五點多不到六點。

[程湛兮]:鬱老師醒了嗎?

對麵秒回。

[鬱清棠]:嗯

[程湛兮]:現在可以煮餛飩嗎?

[鬱清棠]:嗯

程湛兮便進廚房下餛飩,順便打開了外麵的大門。

待她煮好餛飩出來, 見鬱清棠站在大門口,也不出聲, 不知道已等了多久。

許是要吃早餐,鬱清棠唯一會塗的口紅今天也沒塗, 唇色看起來幾乎和臉色一樣白, 看上去精神很不好。

程湛兮走近了,發現不是看上去,是真的精神不好, 鬱清棠眼睛裡滿是紅血絲。

程湛兮心口疼了一下。

她牽起鬱清棠的手領她進來, 輕柔問道:“鬱老師昨晚睡得怎麼樣?”

鬱清棠頂著一張異常蒼白的臉色回答她:“還好。”

程湛兮輕輕地呼吸著,勉強擠出一個與往日無異的笑容, 道:“先吃早飯吧。”

“謝謝程老師。”鬱清棠在她拉開的椅子裡坐下。

程湛兮坐到她對麵, 攪了攪碗裡的餛飩湯, 把湯底的配料攪勻,輕聲道:“吃吧。”

“嗯。”

鬱清棠的臉上很少有多餘的表情, 她執起勺子,小口地吃著餛飩,神情專注,看起來和上次沒有不同。但程湛兮就是看得出來她胃口不好,而能引起她情緒波動的,並不是程湛兮自我感覺良好,而是從事實推論,目前隻有她一個人。

程湛兮五味雜陳,放下勺子,白瓷勺的勺柄和碗沿撞擊發出輕微的磕碰聲。

鬱清棠動作微不可覺地頓了下,繼續按部就班地用餐。

程湛兮:“鬱老師。”

鬱清棠禮貌地放下瓷勺,抬頭望她。

程湛兮看著她的眼睛,誠懇地說:“我是不是給你造成了困擾?”

餐廳開著燈,鬱清棠的眸心中央似乎有波光漾了下,旋即歸於平靜,簡潔道:“沒。”

是她自己的原因,和程老師無關。

程湛兮轉口道:“難道鬱老師是太期待今天的早餐所以沒睡好?”

鬱清棠張了張嘴,瞬間語塞。

她是因為早餐沒睡好,但不是期待,是畏懼,不安,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仿佛宿命般的歎息。

鬱清棠心裡苦笑一聲,溫馴頷首,順著程湛兮的話說道:“程老師說是就是。”

程湛兮聽出她平靜嗓音下掩藏的苦澀,心裡越發悶得難受,酸楚得幾乎要紅了眼睛。

餐廳的桌子不算寬,程湛兮傾身向前,伸長手臂,指腹撫在鬱清棠的眼角下方,更清晰地見到她眼白裡密布的紅色血絲,聲音溫柔道:“鬱老師吃完早餐再睡會兒吧。”

鬱清棠嘴皮子動了動,輕聲說:“我要去學校盯早讀。”

程湛兮勸說道:“你既不是語文老師又不是英語老師,一天不去沒事的。”不等鬱清棠回答,她便道,“你這樣的精神狀態,能上好上午的課嗎?”

鬱清棠囁嚅,說了實話:“我……睡不著。”

程湛兮沒問為什麼,原因大抵和她有關。

她想了想,道:“你要不要在我這睡?”

鬱清棠眼睛不由得睜大。

程湛兮溫和地說:“試一試,或許換個環境能好一點。之前你在汽車上不是睡得很香嗎?”

鬱清棠覺得邏輯似乎有點不對,但想想又好像有道理。可她內心對在程湛兮家睡覺有些排斥,昨天還覺得讓程老師占據了她太多私人空間,現在連覺都要在這睡,怎麼不乾脆搬過來住呢?

“不了,謝謝程老師。”鬱清棠道,“但我會聽從你的建議,回去休息一會兒再去學校。”

程湛兮笑笑:“不客氣。”

鬱清棠在她這裡用完早餐,走到門口處轉身,真誠地再次道了謝,

程湛兮自然地牽了牽唇角,沒讓她看出自己笑容裡的勉強。

鬱清棠的背影消失在2101的大門後,程湛兮也帶上了門,一種深深的無力感襲上心頭。

對鬱清棠來說,心門打開的過程也是陣痛的過程,她必定要陷入這樣的困境和掙紮裡。程湛兮並不後悔,隻是覺得心裡難受,她不知道要怎麼陪伴她度過去,怎麼減輕她的痛苦。

鬱清棠在家裡斷斷續續地眯了一會兒,醒過來頭暈目眩了一陣,她洗了把冷水臉,總算找回了點狀態。

***

“鬱老師請假了?”楊莉一見程湛兮旁邊那張空著的辦公桌,便不敢相信地問了句。

“沒有。”程湛兮強打精神道,“她在家休息呢,待會就來。”

楊莉沒來得及在腦海裡開火車,就聽到程湛兮問她:“楊老師有什麼治失眠的法子嗎?”

“你失眠?”楊莉細一端詳她的臉,發現她沒精打采的。

“不是我,是鬱老師。”

“哦哦。”楊莉道,“我不怎麼失眠,但我聽說有人吃那個……好像是叫褪黑素?”

“除了藥物呢?”

楊莉道:“回頭葛老師來了我幫你問問她吧。”雖然楊莉覺得葛靜的建議估計是做到昏睡過去。母胎單就是母胎單,想象中都是裡的三天三夜,現實哪有那麼誇張,也不怕摩擦著火了。

葛靜果然委婉地表達了她的建議:“抱著睡,讓她覺得有安全感,應該能睡著?”

楊莉默默地在心裡補了一句:真抱一起絕對硌得慌。

但程老師和鬱清棠年輕身體好,蜜裡調油,乾柴烈火,黏黏糊糊地抱在一起,心理上的享受大過實際上的不舒適,便沒說出口。

程湛兮純屬是病急亂投醫,在朋友圈裡向各方求助,開頭是經典的:“我有一個朋友……”

她說的是實話,結果朋友們紛紛評論玩梗:

【你說的那個朋友究竟是不是你自己?】

【我們兮兮竟然會失眠[驚訝][驚訝][驚訝]】

程湛兮在心裡白眼回去:你們兮兮還會為情所困呢,想不到吧?

她乾脆認下這個鍋,重新發一條朋友圈:【最近失眠,來點建議,廢話的都給我咽回肚子裡】

眾位好友紛紛私聊發來問候,並提供了方法。

有說運動的,正經的不正經的運動都有,有說吃藥的,去看醫生的,程湛兮根據鬱清棠的情況一一排除,最後她點進了靳斯月的聊天框裡,靳斯月給她發了個鏈接,程湛兮沒仔細看,直接點了進去。

跳出來一個情.趣小玩具的購買鏈接。

程湛兮:“……”

[程湛兮]:這就是當代女偶像???

[靳斯月]:我,一個頂級流量,在繁忙的通告中給你提供切實可行的建議,好心當成驢肝肺

[靳斯月]:你不覺得每次那個完,睡得都特彆快嗎?我工作壓力全靠它紓解了,不過用多了就不敏感了,你隔幾天用一次,換著花樣來,其他玩具我回去發給你,先忙,晚點說

[程湛兮]:……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讓她給鬱清棠安利這東西,她現在就開始頭皮發麻。

[程湛兮]:我說實話,是我朋友,她比較保守,這個法子不太可

[靳斯月]:你確定是保守?萬一是悶騷呢?你朋友多大歲數?

[程湛兮]:比我大個半歲叭

[靳斯月]:什麼!都8102年了,竟然有女人快三十了還沒享受過這種快樂?趕緊安利她,解放女性從我做起,從身邊做起!

不考慮其他,從實際角度出發,自給自足確實有助睡眠,程湛兮回複她:【我想想】

喻見星於十分鐘後發來私聊,內容簡單粗暴:【紫薇】

[程湛兮]:紫薇格格風評被害,慘還是紫薇慘

[喻見星]:姐妹,都是千年的狐狸……

[程湛兮]:哈哈哈哈哈

程湛兮剛成年那時候因為好奇,接觸過小玩具,後來很多年沒碰過了,現在上網一搜,嗯,科技發展日新月異,女人越來越學會愛自己了,是個好現象。

鬱清棠從辦公室外麵進來,程湛兮機警地將手機屏幕內扣,保險地返回主界麵。

她朝鬱清棠笑了笑,自然地打招呼:“鬱老師睡著了嗎?”

鬱清棠頷首:“睡了會兒,謝謝程老師。”

程湛兮:“一早上給我道了多少次謝了,彆這麼見外。”她向鬱清棠招了招手,鬱清棠腳自發繞過桌子,走到她身前。

程湛兮把手機倒扣在桌麵,起身看她眼睛裡的紅血絲,比早上好了些,但還是不少。

“鬱老師如果願意的話,我晚上帶你運動吧?”

一線嗑糖的葛靜猝不及防被甩上了高速,噴了一臉車尾氣。

程湛兮見鬱清棠麵露抗拒,又道:“時間不長,一個小時,不,半個小時就夠了。”

葛靜被車甩下來,大失所望:才半個小時,程老師這麼不行嗎?

楊莉羨慕地想:至少半小時,果然是年輕人。

辦公室有人,程湛兮不好明目張膽撒嬌,就牽了鬱清棠的手握在手裡,指尖輕軟地摳著她的手心,表情可憐,口型道:試試吧試試吧?

鬱清棠神情微妙。

她回到座位,打字問程湛兮:【你說的是哪種運動?】

程湛兮若有所悟。

【我說的是夜跑,你想的是哪種運動?】

屏幕上方斷斷續續地跳出“對方正在輸入”,卻始終沒有消息進來,佐證了程湛兮的猜測。

程湛兮認真地考慮起靳斯月和喻見星提出的建議。

許久,鬱清棠的消息回過來:【半小時?】

她選擇跳過上一個問題。

程湛兮看穿一切,勾了勾唇,打字道:【對】

鬱清棠看著屏幕沉思。

過了會兒。

[鬱清棠]:十分鐘行不行?

程湛兮一瞧之下,笑得差點兒滑到桌子底下,她雙肩抖動,把電腦屏幕側過來,適當遮掩住自己,躲在後麵偷笑。

[程湛兮]:行

困擾鬱清棠最嚴重的是失眠問題,她並不想和程湛兮徹底拉開距離,同時也不願意她更進一步,她直覺會有危險的事情發生。僅僅是夜裡一起跑十分鐘的步,如果能緩解失眠,她覺得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

鬱清棠很少後悔,短短兩周內,她已經後悔了兩次,第一次是請李嵐她們吃火鍋,第二次是答應程湛兮夜跑。

她知道自己體力差,但沒想過會有這麼差。

當夜,鬱清棠在學校盯完學生們的晚自習,回到名門公館19棟21樓,程湛兮從開著門的2102出來,喊她:“鬱老師跑步去嗎?”

鬱清棠頷首:“稍等,我換個衣服。”

她換了身淺灰色的運動服,氣質溫純,披散的烏黑長發在腦後綁了個馬尾,劉海全數往後梳,露出光潔飽滿的白皙額頭,五官精致秀氣,皮膚光滑細膩,比實際年齡顯得更小一些,看上去隻有二十出頭。

程湛兮站在她身邊,一身白色運動服,栗發簡單挽著,脖子修長白皙,容貌極為明豔,更像是成熟美禦的大姐姐。

程湛兮按了電梯。

鬱清棠一眨不眨地看著電梯門映出來的女人身影,挺拔修長,回過神覺得這樣不妥,今晚可能又要失眠,再移開視線已經晚了。

電梯到了。

程湛兮讓她先走,她落後一步跟上。

鬱清棠將運動服外套的拉鏈往上拉,一直到領口最上麵,把下巴藏了進去,兩手揣進衣兜,垂眼看著地麵。

“鬱老師。”

“嗯?”

“你冷嗎?”

“……”鬱清棠小幅度側了側腦袋,看了她一眼,聲音有些低地說,“不冷。”

“那你藏得這麼嚴實?”程湛兮故意開玩笑,“我們出去跑步,不是做賊。”

鬱清棠依舊把小半張臉藏著,無言地堅持著什麼。

程湛兮便不再說話,由著她低著腦袋。

前台鹹魚小姐姐把桌麵上的手藏到下麵,衝走過來的二位打招呼:“程小姐……”她差點兒沒認出來旁邊低著頭的鬱清棠,停頓了兩秒,方說,“鬱小姐,晚上好。”

程湛兮大方笑道:“晚上好。”

鬱清棠停下來,眼睛看了看她,微不可察地點頭。

鹹魚小姐姐寒暄了句:“兩位出去跑步嗎?”

程湛兮說:“是啊。”

她邊說著跟著鬱清棠出門的步伐,出了樓門。

泗城的空氣質量還算好,能看到天空裡的星星簇擁著月亮,路燈照不到的地方亦是一片皎潔月光,蒙上了一層銀輝。

鬱清棠把臉從領口裡抬起來一點,月光下眼珠越發漆黑,問道:“十分鐘從下樓開始算還是跑步開始算?”

“都行,我聽你的。”

“下樓開始算吧。”鬱清棠本著速戰速決的目的說。

“那我們從現在就得開始跑,第一段路程,先跑到天鵝湖吧。”程湛兮怕她拘謹,說完便小步倒退著跑,看到鬱清棠抬腿,她轉過身去,在前麵領路。

為了照顧鬱清棠的體能,她刻意放慢了速度,不時回頭看看對方。

可能一百米不到兩百米吧,她就聽不到後邊的腳步聲了,回頭一看,鬱清棠停在不遠處的路燈下。

程湛兮:“?”

她走近了,發現鬱清棠在大口喘氣。

程湛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