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年級組辦公室。
鬱清棠拿起亮了下屏幕的手機。
邱麗：【有個叫程湛兮的人向我打聽你，是你的朋友嗎？】
鬱清棠手指抬起來，眸光沉靜如水，過了幾秒打字道：【她問你什麼了？】
邱老師把她們倆簡單的兩句對話說了。
鬱清棠：【沒事，她隨便問問，謝謝邱老師告知】
邱老師：【不客氣，你這周末來嗎？】
鬱清棠：【不了，得帶學生去歡樂穀】
邱老師：【你現在也當老師了？】
鬱清棠：【嗯】
鬱清棠獨來獨往，性格孤僻，就算在特殊教育學校，相熟的也隻有帶過她的班主任王老師，和其他人交集不多，很少有人知道她在那裡上過學，包括行政部的邱老師。
兩人客套了幾句，便結束了對話。
鬱清棠靠進椅子裡，閉上了眼睛。
“上午好。”程湛兮踏進辦公室的門，好似陽光熱烈照了進來，整間辦公室都明亮了不少。
“上午好。”老師們紛紛笑著打招呼。
鬱清棠慢慢睜開了眼睛，程湛兮已走到她麵前，往她桌上放了一盒牛奶。
鬱清棠看著她。
程湛兮笑：“我猜你早上沒有喝牛奶，路上給你帶了一盒，記得喝光。”她抬腕看了眼手表，說，“你下節沒課，那現在就喝吧。”
說著她把吸管也插好了，送到鬱清棠唇邊。
鬱清棠張嘴抿住吸管，輕輕地吸了一口。
很濃稠的酸奶，舌頭都被裹住了似的，讓鬱清棠不適應地蹙了蹙眉頭。
待酸奶在口中化開，留下的餘味很長，意外地不讓人討厭，反而想回味。
程湛兮眼神明亮，期待地看著她：“怎麼樣？”
鬱清棠點點頭，因為在辦公室聲音比在家低了許多，小聲道：“好喝。”
程湛兮指著包裝上的品牌給她看，說：“你先嘗嘗這個，下次我再給你帶彆的，試試哪個最好喝。”
鬱清棠看著她的臉，一眨不眨。
程湛兮失笑道：“看我手指的地方。”
鬱清棠方勉為其難地看了眼包裝，三個字的牌子。
程湛兮：“記住了嗎？”
鬱清棠點頭。
程湛兮把酸奶留在她辦公桌：“記得喝完。”
鬱清棠再次點頭。
程湛兮忍住揉她腦袋的衝動，往自己的桌子走，剛在辦公位坐好，從抽屜裡取出本書，辦公室外響起腳步聲。
一道清瘦挺拔的身影走了進來。
白板鞋，淡藍牛仔褲，白色T恤外麵套了件卡其色風衣，五官不俗，氣質溫潤。
正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溫知寒，溫知寒昨天就穿的這身，應該是從大學實驗室直接過來的。
溫知寒把包放下，雙手向後捋了捋衣擺，坐到一半，看見鬱清棠手裡拿著的酸奶。
溫知寒坐下，偏頭看了程湛兮一眼，程湛兮回她一個含義豐富的笑容。
溫知寒：“……”
溫知寒：【程老師給你買的？】
鬱清棠：【嗯】
溫知寒：【給錢了嗎】
鬱清棠：【沒】
溫知寒早知道自己沒有機會，仍不由得梗了一下。
七年對三個月，不分後到先來，愛情本來就沒有公平可言。
溫知寒靜默良久，打字道：【這學期結束，我會回京，繼續學業】
她抬起頭，看見對麵的鬱清棠眉頭舒展了一下，露出了由衷的笑容，哪怕很淡，還是被她捕捉到了。
溫知寒釋然幾分。
緊接著手裡的手機震了震。
鬱清棠：【祝福你】
感情方麵溫知寒能夠放下，但她始終不甘心鬱清棠困在這裡。
[溫知寒]：跟我一起回京嗎？方教授前兩天還向我問起你
[鬱清棠]：不了
[溫知寒]：你不屬於這裡
鬱清棠抬起一隻手揉了揉額角，正打算用以前說過的話來應對，溫知寒下一條消息已經跳了出來。
鬱清棠指尖頓住，光標在輸入框裡閃爍，腦子裡一片空白。
[溫知寒]：那程湛兮呢？她是京城人，遲早要回去的，你不和她一起？
美好的幻象一語點破，這一場鏡花水月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毫無征兆地破碎。鬱清棠握著手機的指節輕輕地顫抖起來，她一個字一個字地鍵入對話框。
[鬱清棠]：她是她，我是我，我不會和她一起
程湛兮看著她們倆麵對麵手機打字“眉來眼去”的，正吃飛醋呢，便見溫知寒霍然抬眼，震驚地朝自己看過來。
程湛兮：“？”
鬱清棠說她有了？孩子是我的？
不然溫知寒怎麼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似的。
程湛兮一手撐著下巴，露出個自信的笑容。
溫知寒：“……”
程湛兮單方麵戀愛實錘了，虧自己還以為她抱得美人歸，沒想到都是假象。
那她們倆現在這相處模式是……
溫知寒腦筋轉了轉，大概懂了。
溫知寒有一些失敗經驗，但她還沒大度到教自己的情敵怎麼追妻，即便要教，也要等到這學期結束她離開學校，到時候她們倆不管怎麼卿卿我我，都不在她麵前，眼不見為淨。
溫知寒也朝程湛兮笑笑。
程湛兮：“……”
鬱清棠看著她們兩個有來有往，看似默契的笑容：“？”
同時心裡冒出一絲不易察覺的酸意。
上次溫知寒好像還單獨找過程湛兮說話，她們倆什麼時候交情這麼好了？
鬱清棠心不在焉地低頭備課，回憶兩人平時相處的細節。
程、溫二人最後對視一眼，收回視線。
三人心思各異。
中午鬱清棠便想避開程湛兮去超市買做蛋糕的東西，但她實在不擅長找借口，放學鈴響了以後，她在辦公桌磨蹭半天，一根筆的筆蓋來來回回給她拽下合上十來次。
站在原地等她的程湛兮：“鬱老師？”
鬱清棠受驚似的抬起頭，磕磕絆絆地說：“我、我中午有事，能不能……”
程湛兮會意道：“我們倆分開回家？”
鬱清棠不止點頭，還“嗯”了聲。
程湛兮笑笑：“好。”
她抬腳邁向門口，鬱清棠叫住她：“程湛兮。”
程湛兮回頭。
鬱清棠說：“我隻是去辦點事情，不是……”她張了下嘴，抿住唇，好像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懊惱地擰起秀眉。
程湛兮溫柔打斷她：“我知道。”
鬱清棠鬆了口氣，走過來抱了抱她，輕輕拍了兩下她的背，溫聲叮囑道：“你先回家，我待會給你發消息，下午一起來學校。”
程湛兮：“……”
今天也是鬱清棠很姐姐的一天。
從妹妹到姐姐，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程湛兮接受了來自姐姐的擁抱，乖巧道：“好的，我在家等你。”
鬱清棠想了想，說：“你想吃點什麼零食嗎？我給你帶。”
程湛兮表情複雜。
鬱清棠：“？”
程湛兮假裝不知道她要去超市，說道：“不用了，家裡還剩一堆吃不完。”
程湛兮走到門口和她揮手：“拜拜，晚點見。”
鬱清棠說：“拜拜。”
程湛兮一個人回家，一邊欣賞路邊的風景一邊想鬱清棠為什麼要偷偷摸摸去逛超市，不能見人的東西超市也不會賣啊。聯想到自己要過生日了，鬱清棠該不會是想買東西給自己做蛋糕吃吧？
程湛兮剛一想到，便強行把這個念頭驅逐了出去。
不能猜禮物，會提前暴露驚喜的！
鬱清棠進超市買好相應的原料，有些不好買的她周一就在網上下單了，這兩天應該就能到。路過酸奶區，一箱一箱堆疊上去，鬱清棠在三個字的那個品牌旁停留了兩秒鐘。
結賬回家。
鬱清棠進了電梯，把塑料袋暫時放地上，從包包側邊拉鏈拿出手機，給程湛兮發消息：【我回來了】
程湛兮打開了2102的大門。
鬱清棠剛從電梯出來，看見門口的程湛兮，把手裡的袋子往後藏了藏。
程湛兮：“……”
完了，生日驚喜就這麼被我自己毀了？
鬱清棠牢牢擋住袋子：“程老師還沒睡？”
程湛兮讓自己的視線集中在她臉上：“沒有，在等你，你今天中午不到我家睡嗎？”
鬱清棠點頭：“好，我回去放個東西。”
“那我先進去了，門開著，你待會直接進來，不用敲門。”程湛兮一秒都不敢多看，一秒更不敢多想，轉身進了客廳。
鬱清棠把東西分類放進冰箱和廚房櫃子，她進臥室換了身棉質睡衣，穿過冰冷的走道，進了程湛兮家溫暖的客廳。
程湛兮窩在吊椅上看書，穿著中規中矩的長袖睡衣，褲腳紮了起來，露出白皙精致的腳踝，在半空中輕輕搖晃，足背雪白，腳趾粉嫩，塗著裸色的指甲油。
鬱清棠視線剛剛停駐其上，程湛兮便放下褲腳，踩進吊椅前的拖鞋裡，那粉白的好顏色一並消失不見。
鬱清棠抱著枕頭的細白指節不由緊了緊，薄唇輕輕抿住。
程湛兮奇怪道：“鬱老師，你怎麼站著不動？”
鬱清棠從短暫的恍惚裡回神，邁步上前，把枕頭放沙發，自己抬腿坐上去，熟練地展開薄毯，蓋住自己。
程湛兮上前給她掖了掖被角，趿拉著拖鞋進房間。
她的長發快到腰間，燙了栗色的卷，順著背部流瀉而下，細腰長腿，人間尤物。
鬱清棠猛地拉高毯子，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