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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婚之後 玄箋 16805 字 9個月前

程湛兮掩好書房的門, 出來喝了杯水,到點進去叫醒夢中人。

鬱清棠現在在她家換睡衣,少了公主抱抱來抱去的福利, 但能多享受彆的,比如說睡得迷迷糊糊的鬱清棠賴床, 閉著眼睛地往她懷裡鑽。

“幾點了?”程湛兮一坐到床沿, 鬱清棠就自發地抬起上半身, 沒骨頭地窩進女人懷裡。

程湛兮一隻手順著她的長發,另一隻手在她暖熱的麵頰撫著, 下巴擱在鬱清棠頭頂,薄唇輕挨了下她柔軟的發頂,目光柔情似水, 說:“還可以睡兩分鐘。”

鬱清棠在她懷裡蹭了蹭,囈語道:“那你怎麼現在就叫我?”

程湛兮笑笑, 沒有回答。

——當然是為了鬱清棠能在她懷裡多撒一會兒嬌。

程湛兮的小心機鬱清棠沒有發現,或許潛意識裡發現了但選擇配合她, 結果都是兩人間的距離越來越親近, 一回到家中,她便恨不得能和程湛兮長在一起,讓她抱一抱自己, 摸一摸自己, 碰一碰自己,她沉淪在全心托付的親密裡, 這種親密唯有程湛兮可以給她。

鬱清棠聞見她身上的香味, 絲絲縷縷鑽進她的鼻子, 就像包上蜜糖的毒藥,誘人而危險。

鬱清棠閉上眼, 深深地嗅聞了一口,陶醉於她馥鬱的香氣,讓自己的腦子不去多想。

***

天蒙蒙亮,城市是灰色的,城中村違章的密集建築籠罩了一層薄薄的霧氣,尚帶著夜晚的幽冷寒涼。

於舟穿上校服外套,打開灶上的蒸鍋,探手摸了摸,裡麵的紅薯快涼了,她瞧了眼門外的窗戶,黑沉裡透著灰的天色,低頭咬住了下唇。

媽媽出門越來越早了,這麼冷的天。

於舟抬起眼簾,下定了決心。

那件事就更不能告訴她了,免得她為自己擔心。現在是法治社會,他們不敢做出什麼,最多騷擾一下自己。

隻要她小心一點,沒事的。

於舟說服了自己,打開火把紅薯熱了熱,坐在桌前剝了兩個紅薯吃,回屋背上書包,收在校服口袋裡的手裡握著自製辣椒水,深吸一口氣,出了家門。

狗叫聲從晨霧中傳來。

於舟低著頭走進不遠處的小巷,踩在裂開的青磚地麵上,幽深的巷子裡回蕩著她的腳步聲。她忽然若有所感地抬起頭,背部瞬間僵直。

小巷出口處站著兩個人,年紀都不大,十六七歲的樣子,染著黃的綠的頭發,打著耳釘,其中一個手上還戴了個戒指。

於舟身體不易察覺地顫抖起來,握緊了掌中的辣椒水瓶子。

那兩人瞧見她,黃毛把打了一半的哈欠打完,扭了扭脖子,把歪在牆壁上的身子直了直,朝她挑起斷了一半的眉毛,似笑非笑。

綠毛沒什麼表情地看著她。

於舟的心跳因恐懼而劇烈跳動,但她麵上沒有流露分毫,昂首挺胸,目不斜視地從二人中間路過。

黃毛懶洋洋地說:“等一下。”

於舟腳步未停。

黃毛朝綠毛遞了個眼色,綠毛上前兩步,擋在於舟身前。

於舟回頭,目光冰冷。

黃毛打了一下綠毛的胳膊,像在責怪他怎麼這麼無理,接著對於舟嬉皮笑臉道:“嫂子。”

於舟咬緊牙關,權當狗在她耳邊吠了一聲。

黃毛:“你家是住在XX棟X號吧?我們老大說了,你要是不答應他,他就上門找嶽母提親。”

於舟瞳孔驟縮,臉上的血色刷的褪了下去。

黃毛滿意地看著她的表現,語氣和氣了些,勸道:“我們老大真的是好人,尤其對女朋友特彆好,從來不勉強她們做什麼。隻要你答應他,以後由老大專門護送你上學,嫂子你長得這麼好看,遲早會給人盯上的,還不如提早挑個好的,你說是不是?”

穿巷而過的冷風像刀子刮著於舟的臉。

她抬起眼簾,看著麵前得意的黃毛,一字一頓道:“你們再纏著我,我就報警了。”

黃毛哈哈大笑:“你報啊,我們又沒對你做什麼。”他往後退了兩步,舉起雙手道,“我們可是連你的手指頭都沒碰一下,警察叔叔那麼忙,沒有閒心管這種事。”

黃毛朝一起來的同伴偏了偏頭:“你說是不是?”

黃毛看了眼於舟身上乾淨整潔的校服,嘖嘖說:“不愧是一中的好學生,說話做事都這麼天真。”

……

向天遊再一次從城中村穿過,兩邊耳朵各塞了一隻白色耳機。

“This is the BB London.Here is the……”向天遊剛起來不久,走在路上差點被耳機裡的英語新聞弄得又哈欠連天,即便如此,他還是甩了甩腦袋,強迫自己打起精神。

“The study is based not on how many students reach what level……”向天遊停了下來,打了個長長的哈欠,為了驅散困意,他抬起頭轉了轉脖子,視線順便掃過空曠的大街。

泗城比不上首都海市那樣的大城市,清晨的街道除了環衛工人就是他們這些趕著上學的學生們。

一抹藍白校服的身影映入向天遊眼簾。

向天遊從朦朧的晨光裡,辨認出那道紮著單馬尾的身影是於舟。

——他在這條路上不是第一次碰到對方了。

向天遊朝對麵隨意看了兩眼,正要收回視線,忽然皺起了眉頭。

她後麵有兩個身高在一米七左右的男生,不遠不近地跟著她,看那頭發五顏六色的,一看就是社會人。

向天遊聯想到他每次見到於舟都慌慌張張的,像在躲著什麼人,難道就是他們?

她上哪招惹的社會人?

耳機裡的新聞不知不覺播完了,向天遊在馬路對麵和於舟保持相同的速度,麵色沉凝。前方十字路口有紅綠燈,於舟停下等紅燈,一隻手始終塞在口袋裡,另一隻手緊緊攥著書包背帶。

那兩個染頭發的男生上了前,笑嘻嘻和她說話。

向天遊看到於舟低頭沒有開口,肢體動作充滿防備和恐懼。

“於舟!”向天遊心知不妙,在十字路口對麵大聲喊道。

少年清朗的聲音撕開了清晨的霧氣,也驅散了不被照亮的陰霾。

於舟聞聲看去,眼睛裡瞬間迸發出異樣的光彩,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向天遊!”她立刻回了一聲,嗓音沙啞裡透著顫抖和不易察覺的哭腔,但她喊得很大聲,讓對麵的向天遊聽見。

黃毛和綠毛也朝向天遊看過去,露出個不懷好意的笑。

又是一中的好學生,長得高有什麼用,不過是個讀書讀傻了的軟蛋。

向天遊聽出她聲音裡的恐慌,接著說了句:“我在這等你!”

綠燈亮。

於舟幾乎是跑過去的,走到向天遊跟前時,向天遊托了她胳膊一把,讓她踉蹌的身形穩住,“沒事吧?”

於舟搖搖頭。

那兩個人跟了過來,黃毛吊兒郎當,大喇喇地站在他倆幾步開外的地方。

於舟仰頭看看向天遊比她高出一個頭的身高,咬了咬唇,朝他走近了兩步,向天遊不習慣和女生離這麼近,當即便要後退。但看到於舟投來的求助的目光和旁邊虎視眈眈的社會青年,讓他生生止住了腳步。

然後他感覺自己單薄的胸膛貼上了女孩溫熱的臉,向天遊渾身上下好像有一萬隻螞蟻同時在爬,讓他恨不得出手去抓去撓。

他在原地僵成一塊木頭。

於舟靠在他懷裡,閉了閉眼,平靜地轉頭對麵前的混混說:“我有男朋友了。”

黃毛哈哈大笑:“你覺得我們會信嗎?”他又對看起來就是“好學生”的向天遊道,“你說,你是不是她男朋友,還是她隨便拉來的救兵?我勸你想清楚再說,否則後果……”

向天遊上周理了個發,把快遮到眼睛的劉海剪了,發質偏軟,烏黑的短發搭在額頭,露出清晰的眉眼,皮膚白淨,五官比一般男生精致得多,最近又表現得非常聽老師話,看起來有點好欺負。

向來隻有向天遊放狠話的份,還沒有彆人倒過來威脅他的。

黃毛食指在他麵前點啊點,他出手攫住,一把用力甩了回去,拿出前任偽校霸的作風,嘴角噙著漫不經心的笑,懶懶道:“她是我女朋友,你想怎麼樣?”

黃毛:“……”

向天遊對怎麼當校霸可是研究過的,棄暗投明前在學校天天裝逼。這會兒他低頭,對懷裡的於舟溫柔道:“去一邊等我。”

這一刻,他仿佛一個泡妞無數的高手。

於舟默了默,走到旁邊。

向天遊把校服脫了讓於舟拿著,露出裡麵的純黑T恤,薄薄的肌肉線條被黑T勾勒出來,來到黃毛麵前,俯視著他,唇角挑起:“想打架?嗯?”

一米八五的身高壓製,黃毛識時務,帶著綠毛走了,臨走前放下狠話:“你給我等著!”

向天遊嗤道:“等著你,孫子!”

那兩人走得沒影,冷風一吹,向天遊打了個哆嗦,朝於舟伸手:“校服給我。”

兩人一塊往學校走,於舟低頭跟在向天遊身旁,總共說了兩句話:“對不起”、“謝謝”。

向天遊問:“那倆貨是誰?”

於舟沉默了好一會兒,方開口。

那兩個人是職高混社會的小混混,於舟長得很漂亮,被職高的一個混混頭目盯上了,讓她當他女朋友,黃毛和綠毛就是對方派來跟著她的,想用這種辦法讓她屈服。

這種事根本避無可避,於舟不過是路過了一下,就遭到飛來橫禍,從此上學放學的路上不得安寧。

向天遊想問她怎麼不告訴她爸媽,記起她是單親家庭,還是跟媽媽生活,除了讓她擔心沒彆的作用。

但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告訴鬱老師?向天遊浮現出這樣一個想法,立刻排除了。她是老師又不是警察,哪管得了混混?再說她文文弱弱的一陣風都能吹倒了。而且一遇到事就告老師,顯得很那什麼,自詡大人的向天遊本能排斥這樣的做法。

向天遊問:“你家住哪兒?”

於舟抬起頭。

向天遊說:“順路的話我晚上送你回去。”反正他爸也不在乎他幾點回家。

於舟聲音低了低:“謝謝。”

傍晚向天遊在鬱清棠辦公室做作業,腦海裡不時閃過早晨的場景,不自覺咬住了筆頭。

鬱清棠察覺到他的視線,抬起眼瞼,淡道:“有事?”

向天遊說:“沒事。”

鬱清棠麵無表情:“沒事你這一會兒抬頭看了我十幾次?”

“有那麼多嗎?”向天遊嬉皮笑臉道,“我做不出來題,想從鬱老師臉上看看能不能得到什麼數學靈感,學霸光環照耀我。”

鬱清棠沒好氣,順手從程湛兮抽屜裡拿了顆水果糖,擲了過去。

向天遊靈活接住,拖長了聲音吆喝道:“謝老師賞——”皮得不行。

鬱清棠冷漠道:“我姓鬱,不姓謝。”

其他同學:“哈哈哈哈哈哈。”

鬱清棠微不可見地勾了勾唇,給其他同學一人一顆糖,繼續低頭用程湛兮的電腦看郵箱裡的教學資料。

向天遊在草稿紙上打了個叉,決定還是不把於舟的事告訴鬱老師了,就算要說,也該她自己說,輪不到他。

心裡隱約升起不安,向天遊把注意力集中在麵前的作業上,繼續奮筆疾書。

周五下午,課間。

程湛兮給鬱清棠按摩太陽穴,問:“鬱老師這周回家嗎?”

鬱清棠閉著眼,說:“不回。”

程湛兮心中一喜,那……

不等她看電影的邀請說出來,鬱清棠道:“我今晚要上晚自習。”

“今天不是周五嗎?”

“王老師家裡有事請假了,讓我替他上節晚自習。”

“明天有空嗎?”

“要給學生輔導功課。”

“周日呢?”

“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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