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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婚之後 玄箋 16805 字 6個月前

“……”

身後遲遲未傳來聲音,鬱清棠回頭瞧她,語氣柔和地問:“程老師有什麼事嗎?”

程湛兮悶悶地說:“我想請你看電影。”

鬱清棠道:“我今晚大概十點到家,明天可以晚點起,去你家看?”

程湛兮說:“我說的是去電影院。”

鬱清棠一怔。

這又觸及到了鬱清棠的盲區。

以前在商場買衣服的時候,她偶爾會看到電影院的樓層,還有相攜結伴去看電影的人們,有說有笑十分熱鬨,當然,在鬱清棠的感知裡,這些人都很吵,所以她能避則避。

程湛兮:“鬱老師去過電影院嗎?”

鬱清棠回憶片刻,點了點頭。

“小時候去過。”她說。學校組織的統一觀影,看的什麼片子早就忘了,沒有留下任何印象。

程湛兮神情一鬆,笑道:“那你有空嗎?周六日晚上都可以。”

鬱清棠想了一會兒,說:“我要備課。”

程湛兮笑笑:“好吧,那等你有空再說。”

上課鈴響了,她回到自己的座位,臨走前習慣性用手指逗鬱清棠的下巴,鬱清棠的臉蹭在她手心,像是一隻柔順的貓。

坐門邊的葛靜豔羨地收回了目光。

鬱清棠坐在椅子裡,看似全神貫注工作,手邊的空白草稿紙上卻被她用鋼筆畫出了一道又一道不成字的潦草痕跡,暴.露了她內心的不平靜。

她回過神來,把草稿紙揉成一團,丟進了垃圾桶。

鬱清棠去咖啡廳給學生補課的雙休日,程湛兮去了趟特殊教育學校,找教過鬱清棠的王老師,向她打聽以前的事。

王老師嘴嚴,當著程湛兮的麵給鬱清棠打了個電話,鬱清棠說程湛兮是她的好朋友,隨便她問什麼都行,王老師這才放下手機,看向對麵坐著的年輕女人。

程湛兮禮貌淺笑:“王老師好。”

王老師:“你好。”

鬱清棠在這裡待了整整一年多,情況特殊,王老師對她印象很深刻,講起舊事一件件一樁樁曆曆在目。

說到她花了一年時間讓鬱清棠開口說話時,程湛兮站起來,深深鞠下一躬。

王老師扶起她,說:“我是老師,應該做的。”

她見程湛兮眼圈微紅,真心做不得偽,不由微微動容。

當年鬱清棠學會說話,她外公外婆過來接她,都沒有眼前的女子情真意切,溢於言表。

待程湛兮平複情緒,王老師看著她笑,溫婉道:“她能有一個朋友,我很高興。”

程湛兮真誠道:“她能有您這樣的老師,我很感恩。”

王老師心念輕動,似乎從她的話裡聽出彆的含義,但她沒追問,拉開辦公桌的抽屜,從裡麵拿出了一本舊相冊。

程湛兮心跳快了些,盯著那本相冊。

王老師一頁一頁翻開,停在某一頁,笑了一笑,朝前推了過去。

程湛兮把多年未變的微.信頭像換了。

小夥伴的群裡炸開了鍋,紛紛八卦新頭像是誰。

程湛兮第一時間給鬱清棠發了條消息:【中午一起吃飯嗎?】

鬱清棠看見屏幕通知點進去,看到左邊陌生的頭像愣了下,她回複了個好,戳開程湛兮的新頭像。

那是一張老照片,一個穿著碎花裙子的小姑娘站在秋千旁,像素模糊得仿佛座機拍的,就這樣也能擋不住小姑娘眉眼精致,像個瓷娃娃。

“我出去一趟,你們繼續寫。”

凳腳拖動,埋頭做習題的學生抬起頭,隻見對麵的班主任紅著一張臉,匆匆起身離開了咖啡廳。

郭放咬著筆說:“鬱老師是在談戀愛吧?”

其他人正要加入這個話題,向天遊斥道:“都學會了是不是?能考150了嗎?這麼閒?鬱老師犧牲周末給我們補課不是讓你們八卦她的!”

郭放等人羞愧地低下頭。

他們幾個都坐在靠窗的地方,光線明亮。向天遊從玻璃往外看去,鬱清棠背對他們,頭微微低下,一隻手不自覺地捏著衣擺,身體左右微微晃動,整套肢體語言都散發著熱戀的氣息。

咖啡廳外。

兩人換成打電話。

“你怎麼……突然換頭像了?”

“王老師給我的,我覺得好看,就換了。”

“你的照片肯定比我的好看。”

“那我不管,我就覺得你好看,你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女人。”

鬱清棠耳根發燙,不說話了。

程湛兮每次誇她都有意識地加上女人兩個字。不是女孩,也不是彆的,是出於一個成年人角度的,帶著某種曖.昧氣息的對另一個成年人的欣賞和愛慕。

即使鬱清棠不能完全明白,也能隱約感覺出來。

她在程湛兮麵前曾經把自己當成孩子,靈魂停留在六七歲的時候,現在她越來越意識到自己是個女人,程湛兮也是。但她始終避免去深入地思考那個問題:她們現在的接觸,她對程湛兮產生的依戀,有多少仍是舊時情分,又有多少是長大以後的情不自禁。

她扯著童年舊識這張完美的大旗,蒙住了自己的雙眼,也固執地蒙住了自己的心。將一切行為合理化,心安理得地以好朋友的身份自居。

這就像是一個人在懸崖上走鋼絲,再怎麼催眠是平地,鋼絲就是鋼絲,再厲害的人鋼絲也不能一直走下去,總有失足的時候。

手機那頭程湛兮問她:“餓了嗎?一起吃午飯?”

馬路上的鳴笛聲遠了又近,鬱清棠好像短暫地脫離開這個世界又回來,耳朵裡充斥著世界的噪音,她腦子空白了幾秒鐘,反應遲鈍地問道:“你說什麼?”

程湛兮重複了一遍。

鬱清棠搭在手機邊緣地指節無意識緊了緊,她聽到自己平靜如常的聲音:“好啊。”

程湛兮高興道:“我去接你。”

鬱清棠感受到她顯而易見的喜悅,跟著提了一下唇角,沒有完全形成笑容便消散了。

鬱清棠沉默地在街頭放空了一會兒自己,回到咖啡廳。

她坐回學生對麵,伸手抽走向天遊的作業,開始檢查。

向天遊想說自己還沒寫完,但看到鬱清棠沉靜如水的表情,乖乖閉上了嘴。

向天遊之後是郭放,挨個檢查,不讓自己有空下來胡思亂想的時間。

咖啡廳門口的迎客風鈴響了一聲。

按理來說鬱清棠不該聽到的,她全神貫注給學生講題目,心無旁騖,沒什麼能夠打擾她。但她就是聽見了,不單聽見了,而且放大到耳朵,分外清晰,仿佛她坐在這裡這麼久,就是為了等這一聲鈴。

深駝色大衣的程湛兮走了進來,身量修長,五官明媚,咖啡廳裡的客人不約而同地投去視線。

程湛兮一眼看見坐在窗邊的鬱清棠,嗯,還有幾個小電燈泡。

程湛兮目不斜視地走過去,嘴角自然而然帶上了笑意。

小電燈泡們異口同聲:“程老師好。”

程湛兮微微笑道:“你們好。”

小電燈泡們你擠我我擠你地站起來讓位置,魚貫而出,鬱清棠對麵的座位立刻空空蕩蕩。

程湛兮坐下來,覆上鬱清棠搭在桌麵的手背,柔聲道:“中午想吃什麼?”

鬱清棠看了一眼兩人交疊的手,語氣溫和道:“你問問同學們吧。”

程湛兮看向一旁。

正擠眉弄眼用眼神八卦的小電燈泡們端正神色,齊聲道:“不!鬱老師說了算!”

程湛兮捏了捏鬱清棠光滑柔嫩的手背,笑道:“他們讓你做決定。”

鬱清棠說:“自助餐?”

小電燈泡們:“可。”

程湛兮說:“海鮮自助可嗎?”

鬱清棠不自覺陷入他們的說話模式:“可。”

大家都嘻嘻哈哈地笑起來。

鬱清棠耳根一熱,低了低眼瞼。

程湛兮催小崽子們先去門口,她在咖啡廳陪鬱清棠,等她耳朵的緋意退下去再走。

“這麼容易臉紅?嗯?”程湛兮讓她的手挽在自己的胳膊上,偏頭逗她。

話音剛落,鬱清棠剛消退下去的熱意又一次蔓延到雪淨耳根,越來越紅。

程湛兮不敢再逗。

心裡卻暗暗想:她以前沒這麼容易臉紅,難道……

門口吹了會兒冷風,程湛兮擁著鬱清棠走到白色奧迪旁,拉開門讓她坐進副駕駛,後排坐兩位同學,剩下的打車去目的地。

一進餐廳,饑腸轆轆的男生們立刻奔著餐台去了,簡直像放出去一群餓狼。

程湛兮失笑,待看到男生們一個個盤子堆成小山笑容滿麵走回座位的時候,腦子裡忽然電光石火地閃過一個念頭——

“鬱老師。”

“嗯?”

程湛兮站在她身後,下巴擱在她肩膀,薄唇貼著她的耳朵,輕聲問:“你提議吃自助餐,是不是想替我省錢?”

下巴枕著的肩膀僵了兩三秒,鬱清棠往前一步,長發垂在柔白耳側,低頭沒有回答。

男生們自發坐一桌,不來打擾老師談戀愛。

鬱清棠對海鮮的接受程度比烤肉高,看上去挺喜歡,程湛兮發現以後就專心投喂她。

鬱清棠咬下她喂過來的烤生蠔,說:“你也吃。”

程湛兮抽空吃了一口火鍋裡燙熟的青菜,繼續給她烤彆的。

鬱清棠看著她嫻熟的動作,靈活的手指,視線順著白皙修長的指節上移,到女人精致的下頷線條。

冷不丁程湛兮抬頭看她,衝她明媚一笑。

“一會兒就好。”程湛兮的聲音忽遠忽近,明明坐在對麵,卻聽不真切。

鬱清棠耳朵裡隻有自己持續放大的心跳聲。

噗通。噗通。

鬱清棠忙碌了一個周末,周一正常上班,繼續連軸轉。

因為期末考試的臨近,班主任及各任課老師都忙了起來,最清閒的要屬體育老師,他們連課都不用上了——主科老師們以複習為由占掉了體育課,同學們怨聲載道,老師們習以為常。

周三,鬱清棠和楊莉同時找程湛兮要周四的體育課。

鬱清棠已經不是當初的鬱清棠,為了學生,該搶的課她當然要搶,何況她還是班主任,以她和程湛兮的關係,程湛兮的課不給她難道給楊莉?

程湛兮卻沒有立即答應她,她坐在辦公椅裡,搭著扶手轉動身子,嘴角噙笑道:“鬱老師,晚上陪我看電影去嗎?”

鬱清棠全副心思都在學生身上,每天晚上回家從電梯裡出來都一副要睡著的樣子,午休也是,換了衣服倒頭就睡。彆說約她看電影了,連和程湛兮吃飯的時間都是從海綿裡擠出來的,來去匆匆。

程湛兮的醋一缸接一缸地喝,就算不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為了鬱清棠的身體,程湛兮也得帶她看電影放鬆一下,一天到晚撲在工作上誰受得了?

但鬱清棠肯定沒那麼容易答應。

果然不出她所料,鬱清棠麵露難色:“我沒時間。”

程湛兮手一拍扶手,語調輕鬆道:“那我明天那節課給英語老師?”

鬱清棠默了默,抬起眼睫:“晚上幾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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