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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婚之後 玄箋 17088 字 3個月前

程湛兮的身影由遠極近, 越來越清晰,她上揚的唇角,明亮清湛的桃花眼, 把身後的機場映襯得黯然失色。

鬱清棠的腳尖往前邁出微不可察的一小步,猶豫著退了回來。

程湛兮大步走了過來, 鬆開行李箱的拉杆, 用力抱住了她。

鬱清棠將臉深埋進她的頸窩。

她的雙手環住程湛兮的腰, 顧不得會不會弄疼她,箍得很緊, 似乎想把自己掰開了揉碎了融進她的骨血裡,從此永不分離。

程湛兮手掌扣著她的後腦勺,讓她的臉緊緊地貼住自己。

頸窩裡霎時一陣洶湧的熱意。

不要哭。

不要哭。

鬱清棠在心裡對自己說, 用力地睜大眼睛,但是沒有用, 淚水從眼眶裡掉出來,滑落到下巴, 流進程湛兮的衣領裡, 顆顆滾燙,像烙鐵一樣刺痛著程湛兮的心。

保潔阿姨開著清潔車路過這對深情相擁的戀人身旁,眼神裡流露出一絲欣慰。

小姑娘在這等了一天一夜了, 終於讓她等到了。

她開清潔車路過第二次, 兩人緊緊擁抱的身體分開了。

鬱清棠想抬手給自己擦眼淚,一隻手比她更早地捧起了她的臉。

程湛兮的唇落在她臉上, 一點一點地輕柔吻去了她臉上的淚水。

保潔阿姨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從指間張開的縫隙裡瞧著。

程湛兮吻去淚水後並沒有停, 紅唇順勢往下,在女人薄薄的唇瓣貼了一下, 之後又一下,和她額頭相抵了一會兒,重新把鬱清棠抱進懷裡,下巴挨著她的鬢角,輕輕磨蹭。

鬱清棠放鬆地靠在她懷裡,無聲溫存。

保潔阿姨一趟又一趟路過,記不清過了多久,程湛兮單手握住冷落已久的行李箱拉杆,另一隻手牽起鬱清棠十指相扣,向著機場出口走去。

剛邁出幾步,鬱清棠腳步踉蹌了一下。

程湛兮停下來,問道:“怎麼了?”

“沒。”鬱清棠甩了甩頭,想擺脫頭暈的感覺,沒想到更嚴重了,程湛兮的臉在她眼中出現了重影,四肢乏力,她不得不把身體的重量傾瀉一部分到和程湛兮交握的手上,才能讓自己站穩。

程湛兮方才處於重逢的喜悅中,現在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鬱清棠臉色不太對勁,嘴唇乾燥,皮膚蒼白得一絲血色也沒有。

“是不是哪裡不舒服?”程湛兮探手去摸她的額頭,異常冰涼。

她的臉,她的手都是,冷得跟冰塊一樣。

“沒有。”鬱清棠拉下她的手,揚起笑容道,“我們先回家。”她聲音低了低,道,“我想先回家。”

程湛兮握住她的手,神色擔憂,溫柔道:“到底怎麼了?你告訴我好不好?”

鬱清棠搖頭,堅持道:“我沒事。”

她眼前的重影越來越厲害,幾乎辨認不清程湛兮的表情。

鬱清棠臉色煞白。

程湛兮心急如焚。

一輛清潔車不知何時停在距離她倆不遠的地方,將這一幕收進眼底。保潔阿姨看不過眼地把車開過來,對程湛兮道:“你還是趕緊帶她去醫院吧,這小姑娘從昨天早上坐到現在,一動不動,沒吃沒喝的,鐵打的身體也撐不住。”

程湛兮錯愕地低頭看向不知不覺靠在她肩頭的鬱清棠。

她聲音幾乎啞掉:“昨天早上?”

保潔阿姨說:“是呢,我七點換班,她昨天就在這裡等,一直等到晚上,今天早上七點她還在這,連坐的地方都沒變。她是你女朋友吧?”

程湛兮喉嚨發澀,點了點頭。

保潔阿姨誤解了,歎氣道:“行程有變動就提前說,彆再讓人等一晚上了,怪可憐的。”

程湛兮嗓音微哽:“我知道,謝謝阿姨。”

鬱清棠已經虛弱地合上了眼睛,不知道有沒有聽見她們倆的談話。

保潔阿姨搖搖頭,開著清潔車走了。

程湛兮圈緊了鬱清棠的腰,把她半扶半抱地帶離機場,打了輛出租車。

“去市醫院。”

枕著她肩膀的鬱清棠忽然低低地呻吟了一聲,朦朧的眼睛看向程湛兮,眸子裡彌漫起一層水霧,說:“我不要去醫院。”

程湛兮摸著她的長發,柔聲道:“要去的。”

“我想回家……”

“去完醫院我們就回家,乖。”

鬱清棠神智已經不太清醒了,身體漸漸靠不住程湛兮,滑了下來。程湛兮扶著她讓她躺在了自己腿上,鬱清棠還是低低地說著想回家,乾燥起皮的嘴唇不停張合。

程湛兮把背包側邊的礦泉水拿出來打開,自己喝了一口,低頭吻住鬱清棠,一點一點地潤濕她的唇。

鬱清棠像是沙灘在擱淺的一尾魚,主動汲取起甘甜的水源,唇瓣的沒了,便往裡試探。

程湛兮睜大了眼睛。

鬱清棠察覺到她向後的力道,不知從哪來的力氣,勾住了她的脖頸,不讓退開。

程湛兮手撐在後座的座椅上,手背青筋迸出,花費了極大的理智對抗衝動,才沒有讓鬱清棠得逞。

並非她不想,而是這不是好的時機。

前麵有司機,鬱清棠又是個病號,程湛兮要是放任自己,多半會讓她發出一些不方便讓外人聽見的聲音。

她小氣,不想叫彆人聽見。

饒是如此,鬱清棠也占到了不少便宜,她似是覺得滿足,安靜地合著眼,也不再鬨著要回家。

程湛兮摸了摸自己上唇的唇珠,方才鬱清棠的舌尖停留在上麵,還殘存著軟熱的觸感。

機場離市區非常遠,出租車到市醫院將近一小時的車程。鬱清棠在車裡睡了一覺,非但沒有好轉,反而發起了高燒,臉色潮.紅,額頭滾燙。

但她麵容平和,在睡夢裡也沒有露出痛苦之色。

鬱清棠再次醒過來,眼前是雪白的天花板,鼻間嗅到醫院消毒水的氣味。

視線往左,是葡萄糖的吊瓶,透明輸液管一直延伸到她左手的手背。

右手則感覺到了輕微的壓迫感,似乎被什麼人握著。鬱清棠慢慢偏過頭,低下眼瞼,看到了一個深栗色的後腦勺。

她指尖剛動,那個後腦勺跟著動了,抬起頭,視線裡映出一張鬱清棠魂牽夢縈的臉。

“感覺好點了沒有?”

程湛兮見她呆呆地看著自己,也不說話,緊張得心臟懸了起來,手再次探向她的額頭:“還是很難受嗎?”

鬱清棠搖頭。

程湛兮握住她的手,聲音越發輕柔:“怎麼了?告訴我好嗎?”

鬱清棠看著她,低低地問:“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程湛兮:“……”

她眼神裡閃過一絲怒意,很快被自己壓了下去,沉聲道:“如果非要算的話,是我航班取消才害你在機場等了一夜,住進醫院的,是我先給你添的麻煩。”

鬱清棠沒錯漏她的惱怒,心臟一緊,但她表麵看不出情緒地道:“航班取消的事你告訴我了,可以先回家第二天再來,是我自己要坐在那裡等。”

程湛兮目光微冷,反詰說:“你也知道?”

鬱清棠一噎。

程湛兮吻了吻她的手背,臉輕輕貼著她的手心,語氣柔和下來,道:“沒有給我添麻煩,我隻是心疼你,下次不可以這樣了。”

怪不得鬱清棠昨晚不接她的視頻和電話,是怕暴露她在機場過夜的事實。

要不是保潔阿姨多了一句嘴,以鬱清棠的性格,恐怕永遠都不會告訴她。

程湛兮又有點生氣,但對著病號不能發火,先攢著,等她身體好了,自己非得好好懲罰她不可。至少……也要吻得她求饒。

程湛兮念頭轉過一遍,起身去倒了一杯水回來,小幅度晃了晃水杯,問道:“渴不渴?”

鬱清棠咽了咽乾渴的喉嚨,輕輕地“嗯”了聲。

程湛兮走到房門口,把病房門鎖上了。

哢噠——

很清脆的落鎖聲。

鬱清棠腦子懵了一下,喝水為什麼要鎖門?

很快她就知道了。

程湛兮坐在床沿,把杯子湊到自己唇邊,喝了一大口水,一隻手撐在鬱清棠的枕頭上,俯身下來。

鬱清棠唇上一熱。

程湛兮用唇瓣在她唇上左右磨了磨。

鬱清棠不自覺地微微啟唇,讓溫水流進她的口中,滋潤乾涸的喉嚨。

她喉嚨滾動,慢慢地把程湛兮渡過來的水都咽了下去。

沒有水了,鬱清棠睜開眼,近距離看著程湛兮濃密的睫羽,有點兒舍不得她離開。

“唔!”她抓著床單的指節驀地收緊,心臟跟著重重一跳。

程湛兮的吻來得突然且霸道,噙住她的下唇長驅直入,比水更軟,比水更滑的東西代替了水,重新滋潤著她。

鬱清棠腦子一片空白,氣息急促。

她被動地承受著這個突如其來的深吻,臉漲得通紅,手指越收越緊。

“唔唔……”她的手搭上程湛兮的肩膀,往外推。

程湛兮停了下來。

鬱清棠偏過頭大口地喘氣,空著的右手按住心口,呼吸久違的空氣。

程湛兮摸著她柔軟的長發,桃花眼微彎。

她相信鬱清棠是真的忘記那天晚上了,因為她連換氣都不會,上次她明明教會了她的。

程湛兮輕輕地笑了起來。

鬱清棠擺脫肺部的窒息感,看到程湛兮似笑非笑的眼神,熱氣上湧到耳根,反應快過大腦,她一把拉高被子,把自己的臉蒙住了。

程湛兮失笑,正要去拉她頭頂的被子,手機響了起來。

她走到窗邊接起來:“媽。”

“嗯,沒事了,都處理好了。”

“不用擔心我,我都在這裡住這麼久了。”

鬱清棠掀起被子一角,從縫隙裡悄悄看程湛兮的身影,修長筆直的腿,纖細柔韌的腰肢,挺拔如竹的背,不寬,但是充滿安全感。

處理?

是說自己的事嗎?

鬱清棠將被角慢慢放了下來。

程湛兮掛斷電話過來,掀開了鬱清棠的被子,鬱清棠閉著眼睛,睫毛顫動,顯然在裝睡。

程湛兮傾身再度去吻她,鬱清棠牙關緊閉,程湛兮不得已退了回來。

“你再睡一會兒,我去給你買粥。”

鬱清棠心下一緊,她要走?

鬱清棠抓住了程湛兮的手,睫毛顫抖得更厲害。

程湛兮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你睡著了我再去,你醒之前我就會回來。睡吧,我保證。”

鬱清棠不想睡,但程湛兮坐在床沿陪著她,鼻翼間都是令人安心的氣息,不知不覺地便睡了過去。

她在機場幾乎一天一夜沒合眼,這一覺便格外沉。

程湛兮買給她的粥晾涼了,她又去買了一份。

不巧的是鬱清棠剛好在這之間醒了,醫院旁邊的粥店緊俏,程湛兮排在隊伍裡,張望著前麵的人,兜裡的手機鈴聲響了。

她看清來電顯示的第一時間接了起來,裡麵傳來鬱清棠儘力掩飾卻仍然泄露出慌張的聲音,帶著輕微的顫抖:“程湛兮。”

程湛兮忙道:“我在給你買粥,很快就回去了,你彆怕。”

鬱清棠:“我沒有怕。”她的聲音平靜下來。

程湛兮:“那你乖乖等著我。”

鬱清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