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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婚之後 玄箋 15641 字 9個月前

鬱清棠停下來以後,程湛兮的小腿不由自主地抽搐著,鬱清棠搬到自己的腿上擱著,輕柔地給她按摩。

程湛兮兩隻手抓著抱枕的兩角,骨節白到泛青,仰著臉看客廳燈光映照下的鬱清棠。

鬱清棠唇瓣晶瑩,鼻梁挺秀,柔和垂目替她服務的模樣,和方才簡直判若兩人。

程湛兮躺了好一會兒才讓自己的身心從方才的激情中回過神,她坐起來,鬱清棠把茶幾的水端過來。

程湛兮喝了一口,說:“我剛剛見到了如來佛祖。”

鬱清棠:“?”

程湛兮笑:“感覺自己被你上到靈魂出竅了。”

鬱清棠靦腆一笑。

程湛兮問道:“是不是私底下偷偷補了課?白天在學校乾什麼了?”

以往鬱清棠都是悶不做聲埋頭苦乾,最多情到深處時說兩句情話,近乎喃喃自語,什麼“我愛你”“寶貝”之類的,今天進化到了真正的dirty talk,是說出來在晉.江都會被打碼的程度。

程湛兮聽得渾身滾燙,骨頭都酥軟了,完全記不得自己多瘋狂。

鬱清棠狡黠道:“我不告訴你。”

程湛兮輕哼一聲,把腿放下來,緊接著把鬱清棠的腰摟過來,望著她意味深長地笑。

鬱清棠:“?”

間隔不到十分鐘,程湛兮把鬱清棠對她做的全數還了回去。

鬱清棠癱軟地被她抱回房間,眼角含淚,口唇無聲張合了幾下。

程湛兮貼近她的唇,聽到她委屈的哭腔:“你欺負人……”

程湛兮溫柔地吻了吻女人的唇,更加溫柔地說:“乖,好好鍛煉。”

鬱清棠近期在工作之餘的課外讀物變成了那本漫畫,她拿出鑽研數學的工夫,在程湛兮身上做實驗,雖然每次程湛兮都會在她身上實驗回來,且效果加倍,但沒有影響她學習的決心。

學海無涯,學無止境,鬱清棠最擅長的就是靜心學習,她沉得住氣。

兩人過著隻羨鴛鴦不羨仙的日子,接到京城來的消息。

衛老爺子去世了。

衛老爺子明年過九十歲生日。在華夏傳統民俗裡,全福全壽,兒孫滿堂,年紀在八十歲以上,可以稱之為“喜喪”,這樣兒孫們就不會那麼悲傷。衛家這些全占齊了,他們也沒空悲傷,衛老爺子一死,衛家徹底陷入了混亂當中。

衛老爺子遺囑根據長子繼承把公司給大兒子衛庭芝,但二房近年勢大,公司裡安插了許多自己人,和衛庭芝早就離了心,私底下更是小動作無數;衛庭玉得的是股份分紅,若乾不動產,和兩家小公司,衛老爺子生前疼愛他,這份單拿出來亦不容小覷;最透明的老四衛庭樹隻分到了一丁點物質補償,他以前跟在哥哥們後麵喝湯,現在兩個哥哥打了起來,他不知道要站邊誰。

鬱清棠回京奔喪。

她對這個爺爺是完全的陌生人,連他長什麼樣子都沒記住,上了三炷香,磕了個頭便走了。衛家人披麻戴孝,跪在靈堂裡,衛庭芝和衛庭蘭哭得肝腸寸斷,兒女在旁邊抹著眼淚勸。前來吊唁的賓客個個神情哀痛,向家屬道一聲節哀。

靈堂外,衛庭芝和衛庭蘭把老子忘到腦後,在公司打破了頭。賓客們觀望這場爭鬥什麼時候停止,好伺機狠狠咬上一塊肉。

衛家那麼大,誰不心動?

衛庭芝和衛庭蘭陷入僵局,不約而同的將目光投向了剛聯姻的親家程頤,提出了豐厚的條件,讓他幫自己。

再這樣鬥下去也是他人坐收漁利,既然如此,不如挑個順眼的,越早結束損失越小。程家家大業大,而且是親家,就當是舍一點利益和程家攀上交情,還有他們背後的宋家,如果真能上一條船,他們非但不虧,反而賺了。

程頤待價而沽,獅子大開口。

老大衛庭芝猶豫不決。

老二衛庭蘭卻是當場下了決定:“我答應!”

程頤掩飾住了內心的驚訝,為對麵的衛庭蘭倒了杯茶,從容含笑道:“親家,這可是半個衛家,你舍得?”

衛庭蘭大笑道:“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壯士斷腕,半個衛家又如何?我尚能苟活幾年,一雙兒女還年輕,將來未必不能再創一個衛家。”

程頤舉杯道:“親家心懷寬廣,程某自愧不如。”

衛庭蘭和他碰了一下杯。

程頤回到家,把西服外套脫了遞給傭人,一邊解袖扣一邊走過來,道:“衛庭蘭是個人物。”

宋青柔說:“怎麼了?”

宋青柔不懂商場的事,但程頤有事事和她分享的習慣。

程頤把和衛庭蘭的協議說了。

宋青柔:“這……”

程頤道:“光他這份魄力,就比衛庭芝不知道高到哪裡去了,怪不得會養出衛芷淩那樣的女兒。”

這些年敢得罪私下程家人的不是少,而是根本沒有。衛芷淩橫空出世,讓程家所有人都記住了。宋青柔上次回家,還和她爸爸宋司令吐槽,那天恰好她的兄弟都在。衛芷淩人生最輝煌的時刻就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達到了。

宋青柔還是不懂:“他究竟想乾什麼?”

程頤道:“把衛庭芝摁死,讓他再也沒有插手衛家的機會,徹徹底底地清除出去。”

宋青柔:“然後呢?”

程頤道:“這樣衛家就是他的衛家。”

程頤溫和耐心地和她解釋,衛家積弊已久,敗落是遲早的事。與其一直拖下去慢慢走向滅亡,不如當斷則斷,東山再起。

宋青柔點點頭。

程頤說的原因隻是其一,其二隻有衛庭蘭自己知道。

他受夠了衛家傾軋相爭、骨肉相殘,他、他的兒子女兒都是在這樣的環境裡長大,衛家沒有幾個正常人,早該覆滅了。他和衛庭玉一樣痛恨自己身體裡流的血,彆說半個衛家,整個衛家他都舍得。

衛庭蘭替睡熟的小女兒掖了掖被角,彎腰親了下小姑娘的額頭,嘴角揚起一絲真心的笑容。

小十二會在一個充滿愛的.家庭裡成長。

衛庭蘭輕手輕腳地出去帶上門。

門外站著衛驚瀾,衛驚瀾小聲道:“爸爸。”

衛庭蘭問:“怎麼還不睡覺?”

衛驚瀾道:“準備睡了,看到妹妹房間裡亮著光,過來看一下。”

衛庭蘭慈愛道:“注意休息。”

衛驚瀾道:“你也是。”

衛庭蘭點點頭,背著手回去臥室。

錯身而過的瞬間,衛驚瀾發現衛庭蘭發根深處染上大片的銀白。

衛驚瀾眼眶酸澀,出口道:“父親。”

衛庭蘭回頭。

衛驚瀾認真地看著他,說:“注意身體。”

衛庭蘭笑著點頭。

“為了你們我也會保重身體的,我還要帶小十二出去玩呢。”

衛驚瀾目送衛庭蘭回了房間,轉道進了書房。

裡麵的衛驚風抬起頭:“爸睡了麼?”

“剛睡。”衛驚瀾坐到書桌的另一邊,端起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翻開麵前的文件。

熬夜這種事,還是讓他們年輕人來做好了。

***

今年泗城的雪來得比去年早一些,2019年的冬至那天是周日,前一天兩人睡得晚,一覺醒來到了中午。

自動窗簾打開一片,天地一片銀白,空氣中還在紛紛揚揚地飄著雪花。

第一場雪,她們做了周日的第一場愛。

餓到肚子咕嚕嚕叫的發出強烈抗議,二人才懶洋洋地從被窩裡出來,套上厚厚的棉睡衣。

程湛兮不適應空調開熱風,會讓她腦子昏沉,繼而無精打采、昏昏欲睡,一整天都沒靈感。她在寒冷的冬天照例吐槽了一句為什麼沒有暖氣,和鬱清棠肩膀挨著肩膀地刷牙洗臉,去廚房下了兩碗餃子,鬱清棠喜歡吃蝦皮,她在鬱清棠那碗的湯底多放了一點。

把碗端到餐桌,擺好筷子和湯匙,客廳裡不見了鬱清棠的身影。

程湛兮找進了臥室,鬱清棠站在窗前,手裡的電話剛放下來,在望著外麵出神。

“鬱清棠?”程湛兮試探著喊道。

鬱清棠轉過來,臉上的表情茫然。

程湛兮上前溫柔問道:“怎麼了?”她看向鬱清棠掌中的手機,鬱清棠也低下頭,打開通話記錄看了一眼,似乎在確認方才的一切是不是幻覺。

鬱清棠抬起頭,良久,她才緩慢道:“剛剛衛家打電話來,說……衛庭玉不行了。”

程湛兮輕輕地“嗯”了一聲。

“他快死了。”鬱清棠宛如自語地說。

程湛兮抬手將她溫柔地擁入懷裡。

鬱清棠臉頰埋在她溫暖的頸窩。

程湛兮感覺到了一陣輕微的熱意,鬱清棠語帶哽咽地在她耳邊道:“可我還是想見他一麵。”

程湛兮輕輕拍著她的背,道:“我和你一起回去。”

她知道鬱清棠想要一個答案,哪怕她在心裡無數次告訴自己,她還是想在衛庭玉臨終前,親口聽到他說。否則她這輩子都無法真正釋懷。

程湛兮買了兩張高鐵票,深夜十二點抵達首都。

醫院走廊燈火通明,病房外站滿了衛家的人,作戲也好,真心也罷,鬱清棠一來,衛驚瀾拉開病房門,讓她進去了。

程湛兮和隨後趕來的程頤夫妻倆留在外麵。

衛庭玉安靜地躺在雪白的病床上,他的容色比病房的一切還要雪白,哪怕瘦成了皮包骨,也像一尊精致的玉雕。

鬱清棠坐在床前,猶豫地伸手握住了男人異常冰冷的手。

衛庭玉睫毛顫了顫,睜開了眼睛,他心口起伏,吐了口氣,平靜道:“你來了。”

鬱清棠握著他的手,問出了那個她二十多年來一直徘徊在心間,備受折磨的問題。

“你愛過我嗎?”鬱清棠人生第一次喊他,“爸爸。”

衛庭玉看著她,搖了搖頭。

“沒有,我隻愛你的母親。哪怕她在九泉之下恨我怨我,這個人世間,除了她,我不會再愛彆的人,即使你是我的女兒。”衛庭玉說,“是我帶你來到這個世界,對不起。”

衛庭玉留著一口氣,就是為了等她來,他說完這句話,聚著他神魂的那口氣一下散了,他的瞳孔開始渙散。

水波微漾,他麵前的鬱清棠五官變得愈發柔和,眼尾沒有了那顆痣,溫柔地喊他——

庭玉。

他的一生走馬觀花,不過短短幾載年華,太匆匆,都不夠彌留之際回憶。

衛庭玉向白光中的女人伸出手,女人柔柔一笑,牽起了他的手,一如當年。

鬱辭……

衛庭玉唇角揚起笑容,永遠定格在他俊美如玉的臉上。

鬱清棠托著的那隻手無力地垂了下去。

鬱清棠拉開門,病床上的人蒙上了白布,醫生走出來,對外麵等候的家屬道:“節哀。”

走廊內外響起嚎啕的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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