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瑾瑜一直跟著夏野,但是也有其他事會讓小孩偶爾分心一下。
他看到陳老爺子回去的時候, 難得從夏野身邊跑過去, 仰頭認真跟老人說了一會話, 夏野走近了,才聽到小孩是在叮囑姥爺放好他的手風琴, “姥爺我明天還要帶回家去的, 你一定要給我放好啊, 箱子不能倒著放, 上麵有我的名字, 你看名字正了,它就是正著的啦!”
陳老爺子笑著點頭答應了,之前以為小外孫用這個手風琴演出所以一直放在他一樓的書房,現在老人親自提著琴去二樓給他放好。
陳秋果和裴筠路過看到了, 陳秋果忙上前道:“爸, 您這是提著什麼呢, 這麼沉,我來吧。”
陳老爺子擺擺手,沒讓女兒碰, “不用, 小瑜的東西,我給他提上去, 換了彆人不放心。”
陳秋果笑道:“這得是什麼寶貝, 還得是您親自提上去呀?”
“那可不是嗎, 大寶貝。”老人逗樂了兩句, 讓她們忙去了,實現了自己的諾言親自給拎到客房放置妥當。
裴筠還在看著樓上,腳步都慢了幾分。
陳秋果問道:“怎麼了?”她看了樓上一眼失笑,“那就是小瑜從家帶來的東西,估計是什麼玩具一類的吧,你不會真信爸說的什麼寶貝了吧?”
裴筠勉強笑道:“當然不會。”
陳秋果問了幾句德慶生病的事兒,聽著裴筠說小孩好的差不多了,才寬慰道:“真好,德慶身體壯實,小病幾天就自己好了,換了小瑜估計要十天半個月都住在醫院裡,接回家還要再養上大半個月,你不知道,前兩年冬天幾乎都沒能去成學校,全在家請了老師自學的,哎,想想也怪可憐。”
裴筠應了一聲,沒什麼反應。
陳秋果嫁得近,和裴筠平時常能見著,她看了弟媳一眼輕輕拍了拍她胳膊道:“你呀,什麼都好,人也老實,就是耳根子軟,人家說什麼你都信。”
“沒有……”
“還說沒有,這次肯定又不知道誰背後說閒話了,你瞧著媽給小妹弄這些,心裡不舒服了是不是?”陳秋果緩聲道,“那你也該想想,這事兒不管是換了我們誰家遇上,媽肯定也會幫著我們操辦一場,華雁和德芸、德慶身體好,你就該知足了,做人要惜福啊。”
裴筠酸澀道:“大姐,你說的這些我都懂,我就是忍不住老是去在意。”
“老過的那麼累有什麼意思呢。”
陳秋果勸了幾句,她是陳家人裡最溫和寬厚的一個,平時和誰都合得來,現在瞧見裴筠也隻是歎氣,弟媳雖然有點小心思,但也有好的地方,比如她對二弟文騫是真的好。
陳秋果見她鑽牛角尖出不來,說了幾句果然說了娘家人提的那幾句話,就對她道:“是啊,你這麼聽娘家人的話,那當初文騫他們一幫人去運料,路上傳來消息說出車禍了,臉都毀了,你娘家還讓你退親,你怎麼不退了呢?”
說起年輕時候做的事,裴筠有些不好意思了。
陳秋果笑道:“還記得那個時候,裴家要退婚,是你自己一聲不吭就跑去了醫院,提著兩隻箱子,人家醫院的人都以為私奔來了,萬幸二弟沒事,你們現在過得多好。”她瞧著裴筠,覺得這人年輕的時候倒是有血氣,這兩年也不知道為什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裴筠跟著她一路走回去,心裡也在反複想著。
她會有今天這樣的想法,並不全是娘家人挑撥的事兒,如果她心裡沒有一點猜忌,任誰都都挑撥不動。
說到底,是她自己有一塊心病。
她心裡一直有一根刺,紮了許多年未解開,越埋越深。
幾年前陳素玲回家探親求醫,帶著一個一歲多點的小孩,她心裡最初是同情的,但是那次她無意中看到陳老爺子留了一份東西給那個孩子,她親耳聽到的,那是獨一無二的東西,從此她就落下了心病,最初也猜疑過是因為小孩生病,多給了一些錢財,但是娘家來人說了許多次之後,她又開始忍不住猜忌起是要把陳家的財產傳給男孩。
裴筠隻有一個女兒,心裡不是滋味,是她堅持再生了一個兒子。
但是陳老爺子並沒有其他表示,唐瑾瑜一歲多就得了一份財產,她的德慶今年四歲了,什麼都沒有得到,兩位老人隻在逢年過節的時候和給其他晚輩一樣給一份壓歲錢,其餘並沒有任何表示。
裴筠覺得陳家二老不公平,她心裡翻滾著的這一個念頭,歸根結底,是她自己多年積攢下的心病。
等到晚上的時候,裴筠陪同陳秋果和陳素玲姐妹送走了最後的親朋,她聽到陳秋果說要去商場采買東西,鬼使神差的拒絕了一起同行,對她們笑道:“我還有點事,德慶身體剛好,我留下陪陪他,大姐小妹,你們去吧。”
陳秋果不疑有他,順口問道:“素玲,你要不要帶上小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