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月周鬆柏要把積攢下來的小一千隻肉雞全部出手掉，可以說是非常忙了，因為他的鋪麵都是給幫忙殺雞的。
一整天下來都跟打仗差不多。
這些肉雞都是中秋節前後孵出來的，全是三個多月的新雞。
要是尋常三個多月的新雞那真沒多少肉，不過周鬆柏雞場裡還有山坡上的雞口糧可就沒差過。
而且這批雞也是周鬆柏為了過年前這會時間再賺一筆準備的，怎麼會小氣？
夥食可以說是非常好了。
夥食好就代表了長得好，基本上每隻雞都能有兩斤往上。
又是接近年關，價錢是漲了少許的，一斤雞肉接近九毛錢。
每隻雞都能有差不多兩斤往上，一隻雞下來收入最少就是一塊八，有那能吃的，長得肥壯的還能有三斤左右。
可想而知這一次年關，光是在這肉雞上的出售，周鬆柏就要收入多少了。
不過這也難怪，十二月這個月算得上是豐收月，但整個正月都可以說是淡季，基本上是沒啥生意的，就算有，那也沒多少，鋪麵利潤會從十二月份的一千多將近兩千，降到一二百。
雞場裡的肉雞從十二月初一直賣到十二月中旬，就賣得七七八八了。
十二月中旬，周鬆柏就殺豬了。
五頭大肥豬殺完，周鬆柏給村支書送了一塊一等大肥肉過去。
這怕是得有三四斤的量了。
村支書說他：“乾啥送這麼多過來，趕緊拿回去賣。”
“叔你留著吃。”周鬆柏用稻草綁著的，把肉遞給他說道。
“拿這麼多過來，你叔我家裡又不是沒養。”村支書隻能接過來，說道。
今年村支書家裡也養了一頭。
“不是我吹，叔你的豬肯定沒我的肥，。”周鬆柏笑道。
村支書就笑了：“我聽說你那大肥豬一頭得有一百七八十斤？”
“一百七十多斤。”周鬆柏笑說道。
“這要是再養一養，那怕是得有二百斤往上了。”村支書說道。
“不養了，時候差不多就宰了，太費糧食了。”周鬆柏道。
這說的村支書也點頭，養那麼肥壯肯定是要費糧食的，他家的那頭豬年初養的，現在也才六十多斤而已，就是因為吃的也不夠多，但事實上村支書覺得已經喂了不少。
一年就長到一百七十多斤的，那要吃多少糧食還用說嗎。
周鬆柏留下這塊大肥肉就回去了。
村支書他老伴王大嬸子就把這塊肉切了熬油。
三斤多的這塊大肥肉竟然出了足足差不多兩罐子的油，出油率簡直了，而且那油還格外的香。
放一晚上，結成的油更是雪白雪白的，簡直是叫王大嬸子高興壞了。
先前她還想把自己兒子介紹過去，不過去找她老姐，也就是周老太說過了。
但是周老太說豬場那邊不缺人啊。
王大嬸子看出了周老太的意思，也就沒有再說。
不過兩家關係還是很好的，今年計劃生育，四處都在抓人結紮。
周建國周建偉全上了名單，就連周老大哥四十多的人了，那也是被喊了去。
周老三哥那邊也是躲不了的，全員結紮還想跑？
甭管現在生不生了，都得去結紮一遍一勞永逸。
聽說還有那五十多歲的老太太頂替了家中的兒子去的呢。
不過周鬆柏就沒在這名單之列了。
說到底還不是村支書給出了力？
而周鬆柏也沒白叫村支書這個當叔的出力，看看這麼一塊大肥肉，他拎過來一點猶豫都不帶有的。
用他家豬身上的肥肉熬出來的油做菜，那甭說多香了。
其他人該分的也分一分，又留夠了自己家，剩下的周鬆柏就都載過去賣掉了。
自家的豬是不經殺的，畢竟就隻有這麼幾頭而已，不過周鬆柏自家的豬殺完了，就過去胡屠戶那邊給運了不少。
他親自開車去運的，一天就得過去運五頭豬，陳學那邊一頭他幫著送過去。
剩下的四頭留在王彬跟周建偉鋪子裡賣。
一天兩頭豬還真不多了。
因為生意真的是紅火。
每天都是風風火火，一直忙到了臘二十五，這大節奏方才是緩了下來。
周鬆柏從王彬那邊結了賬，然後就過來周建偉這邊算賬結賬了。
這一次賬是今年最後一次賬了。
周鬆柏現在算賬對賬已經是老手，不過來來回回算了幾次，周鬆柏眉頭都有些皺起來。
“六叔，今年生意比去年還好點。”周建偉穿著水鞋正在清理院子，笑著道。
現在是要準備放假了，去年臘二十七放假，今年臘二十八放，還有三天了，院子鋪子衛生都要做好了。
“是比去年好點。”周鬆柏說道，然後喊他過來：“建偉你過來下。”
周建偉就過來了，周鬆柏讓他坐，周建偉楞了一下，就坐下來了，後知後覺道：“六叔，是不是賬不對數？”
“你給我算算我這些賬算得對不對。”周鬆柏就把賬本給他看了。
周鬆柏的賬本是記得非常清楚的，先前的肉雞就算了，沒有一隻隻去稱重算數，大致對得上就行。
但是後邊的豬肉，那一筆筆可真是記得清楚的。
周建偉看下來，眉頭就有些皺了。
周鬆柏拍拍他肩膀就拿了賬本走了。
王彬那邊的賬本從始至終都沒出過啥問題，就算有，那也就是幾毛錢的事，但是這是正常範圍內，因為會有些客人比較貪小便宜，就算給了一點蒜頭蔥薑啥的當添頭了，還非要多要點。
所以有些出入很正常。
這麼些日子下來，王彬啥人品他一清二楚，所以周鬆柏從沒在王彬那說過啥。
但是周建偉這個侄子這邊，周鬆柏不記得是從哪一天開始了，有些時候是五六毛錢，有些時候是一塊多，後邊甚至是二三塊錢的，都有。
幾毛錢的出入，在王彬那邊甚至都是偶爾才出現的。
因為王彬每次都會跟客人說，他也是替老板打工，都是有分量的，擋去了絕大部分，隻有那實在是難纏的，才會再給添頭的基礎上再多給一些，其他時候全都一是一，二是二。
不過周建偉這邊，也不是每天都對不上數，但是三天兩頭的，總會少一些。
起初周鬆柏也不當回事，因為他對自己侄子是信任的，從小到大一塊長大的，周建偉這個侄子是啥人他會不知道麼。
所以沒放心上，但是後邊他心裡就有數了。
可是周鬆柏也沒說，畢竟一塊兩塊的。
但這一次可不是一塊兩塊了。
這一次賬本上少了差不多四十塊，前邊結過一次的，後邊這些豬肉都是從胡屠戶那邊拿的。
周鬆柏自己賺的也是中間價，而且少了四十塊錢，這可真不是少數目。
還有前邊賣雞的他的賬沒算太清楚的呢。
周鬆柏回去後，周建偉那臉就黑了。
王芳沒在家，她帶著兩個兒子去看電影去了。
等回了家，就看見周建偉那黑臉了。
“咋回事啊，大過年的，黑著這麼一張臉。”王芳脫下好看的圍巾，心情不錯地說他道。
“今天六叔過來對過賬了。”周建偉看著她道。
王芳一愣，旋即眼睛就有些閃爍了，道：“那有啥問題嗎。”
“你是不是偷藏錢了？”周建偉不耐煩跟她玩心眼，直接就問道。
王芳立馬就道：“你說啥呢，我啥時候偷藏錢了，我可是你媳婦，你可不要亂說！”
周建偉看她道：“你是不是想咱們一家子都搬回村裡去住？繼續去下地乾活？”
“你這叫啥話，這邊乾得好好的。”王芳聞言，就連忙說道。
開玩笑，傻子才願意回村裡去呢，這邊生活多好啊。
現在她過年回娘家，娘家人都得捧著她。
以前回娘家去，她那些姐妹都不帶搭理她，現在全都圍著她說話。
“你也知道乾得好好的，那你為啥要藏錢，而且這絕對不是第一次了，六叔的性子我了解，不是你太過分，他甚至都不會跟我說！”周建偉盯著她道。
王芳抿抿嘴，道：“六叔公說啥了？”
“你到底藏了多少錢！”周建偉不跟她扯那些，怒喝道。
周陽跟周冬至這兩兒子都是被嚇了一跳。
“你們兩去屋裡頭。”王芳趕緊道。
周陽跟周冬至哥倆就去屋裡了，王芳這才道：“你當著孩子麵乾啥呢！”
“咋地，曉得要在孩子麵前要點臉？”周建偉道。
一直到現在，他這媳婦都還不肯說實話，這叫周建偉真的是惱了！
王芳也了解自己男人，知道今天這關是過不去了，就咬牙道：“我在鋪麵裡幫著你乾那麼多活，也一點工資都沒有，我就是應該的了？”
“所以你就藏錢？”周建偉盯著她道。
“我上次回娘家去，我娘也說了，六叔公應該給我也算一份工錢才對，要不然他就雇了你，我乾啥要幫著乾活。”王芳說道。
“你非要算這麼清楚是不是？那我問你，我六叔就雇了我，那些雞，雞蛋，肉，還有其他那些，應該也隻給我一個人員工價，你乾啥要吃？你可真沒少吃！”周建偉看著她道。
周鬆柏給手底下人員工價，那也是因為考慮到這一點。
拖家帶口的難免會幫忙看著點鋪麵，但再給一個人工資是不可能的。
所以會從日常開支上幫著省些錢。
員工價不貴，周鬆柏差不多就是收個成本錢，像周建偉這樣家庭，一個月能幫著節省一筆不小的生活開支。
這就算是另一種補貼。
隻不過王芳日子有些鋪張，所以每個月開支都不小，感覺生活開支很大好像沒啥幫助的樣子。
不像黃珍珍那邊過日子精細，一大家子一個月下來差不多隻要十五六塊錢生活費，即便如此吃的也是很不錯。
十五六塊錢都花費在鋪子裡，周鬆柏本該賺的利潤差不多是八塊錢，一共就是二十三四，也就是按員工價來算，王彬跟黃珍珍可以節省八塊錢生活成本。
周建偉那邊更不會少於這個數。
王芳可沒想到這茬去，還老感覺自己委屈呢，給白乾活，她能不委屈嗎？
“從明年開始，我不用你再過來我這幫忙，你帶兩個兒子在家裡，我每個月錢會寄回去。”周建偉說道。
王芳臉色一白，連忙道：“建偉，你這是要趕我回去？”
“六叔是信任我才讓我過來看鋪子，你繼續留在這，我到時候也沒臉繼續再乾下去，所以你還是回去得好。”周建偉直接道。
“我不回去，我都搬出來了，我還要回去那我多沒麵子？”王芳不由道。
“這可由不得你。”周建偉冷哼了聲。
王芳知道自己男人的臭脾氣，典型的吃軟不吃硬，連忙道：“建偉，我知錯了，我以後肯定不敢了，你彆讓我回去，再說我要是回去了，誰給你做飯啊，而且今年陽陽都讀小學了，明年就是第二個學期了，這哪一個學期都不能少啊！”
“回村裡讀去。”周建偉道。
王芳看他這副油鹽不進，打定主要把她送回村裡去的樣子，心都涼了半截了。
但是王芳真的不想再回村裡了啊，在城裡住過了，她哪裡還能忍受得住村裡的生活？
這三天兩頭就能買一包瓜子，帶著兩個兒子去看電影的生活不知道多愜意，要她回村裡去繼續麵朝黃土背朝天？
再說周鬆柏這邊，從城裡開車回來他就直接過來隔壁胡屠戶家裡了。
“嫂子，我胡老哥在不。”周鬆柏就看到胡嫂子了，笑著道。
“在呢，在屋裡，你進去找他。”胡嫂子笑著道。
上次借周鬆柏一千塊錢也就是礙於當時唯一的兒子中暑被他背著趕過去診所的情分上。
但是周鬆柏還沒一年呢，就把錢還了，現在更是她家豬肉的合作夥伴，胡嫂子對周鬆柏的印象自然是不用說的。
裡邊大概是聽到了，胡屠戶聲音就傳了出來。
周鬆柏就進來了。
胡屠戶也正在算賬。
年底了嘛，都這樣，總得做個總結不是。
周鬆柏就把該結給胡屠戶的給結了，這陣子拿豬肉錢都不著急結，現在過來一次性結算掉。
彼此對了賬，沒啥出入。
胡屠戶就問道：“你這貨車當時買多少錢？”
“你想買？”周鬆柏就看他道。
“有這想法。”胡屠戶就笑了。
周鬆柏自然知道他有錢了，雖然胡屠戶沒說，但他估摸著胡屠戶就是最早的那一批萬元戶，比他村裡的老許家都不帶差的。
就道：“我這輛車當時花了一萬兩千多，現在啥價位我就不清楚了，不過你要買的話，你得先學會開車，再花點錢跟幾天去考個證。”
“你教我？”胡屠戶就道。
“現在這天氣算了，明年開春了，到時候去我們那曬穀場，我教你。”周鬆柏點頭道。
就衝上回胡屠戶願意借他一千塊錢買車，雖然他當時就是做做樣，但也得記著胡屠戶這人情。
“那行。”胡屠戶高興道。
他也是真覺得周鬆柏義氣。
周鬆柏沒多留就回去了，周建偉鋪麵那邊的事，周鬆柏還是跟林思思提了兩句。
他知道以自己侄子的性子，那肯定是會找王芳算賬的，興許會不讓她再過去鋪麵裡，但這並不是周鬆柏願意看到的，他還是希望王芳能留在那的，也能照顧建偉這個侄子的生活起居。
當然他也知道，王芳肯定不會再願意回村裡。
現在王芳打扮得，那可真是跟城裡人一樣了，那做派也是，要她回村裡基本不可能。
所以她肯定會過來求情的，周鬆柏借她幾個膽都她都不敢來找他這個叔公求情的。
十有八九是來找他媳婦兒。
林思思黛眉微微一挑，切中要害地問她家鬆柏道：“她從啥時候開始藏錢的。”
“也就最近吧。”周鬆柏還想瞞著，這麼說道。
“那我就當她現在心大了吧，如此也是留不得了，叫建偉明年準備交接，我叫韓斌過去接替，五穀雜糧鋪子暫時關著，叫我二哥再喊兩個王彬那樣好秉性信得過的過來，咱家的鋪子並不缺人。”林思思淡淡說道。
周老太是在場的，老太太都沒想到她這柔柔弱弱的小兒媳婦直接就這麼說了。
這可是不準備留情了啊。
老太太不由看向自己老兒子，周鬆柏也是有點發愣，不由道：“媳婦兒，建偉乾得其實挺好的。”
“我知道他乾得挺好，不過他媳婦的心被你養大了，所以我不想留他繼續乾，讓他夫妻倆帶孩子回村裡吧，讓我二哥另外找人過來接手。”林思思微笑道。
“這外人到底是不如自家人。”周老太說道。
“親人固然是親人，但是該分清楚的還是得分清楚，其實當初要不是建偉跟鬆柏關係好，我並不想叫親戚去看鋪子的。”林思思實話實說道。
在她二哥把王彬跟陳學喊過來後，她其實就想叫這兩個中的一個過去。
隻不過最開始說了，又因為周建偉跟他六叔關係的確好，所以林思思才沒反悔，才讓周建偉過去。
但眼下王芳心大了，那她自然是要把王芳給打回原形。
老太太看了看自己兒媳婦，又看了看自己兒子，就道：“你還不老實說，建偉媳婦到底是從啥時候開始藏錢的？”
她老人家算是看出來了，兒媳婦雖然是很好說話的樣子，但那都是在沒踩到她底線的時候，踩到她底線了，就算她開口，這個兒媳婦都是不留情麵的。
雖然有點鐵麵無情了，但不得不說，老太太心裡是很欣賞的，覺得兒媳婦撐得起家。
周鬆柏看自己媳婦兒這是要來真的，自然也是不敢瞞著了，就老實說了。
林思思聽完就道：“以後建偉那邊的賬本你直接送到我這來，我看，有啥出入的，我直接去找大嫂說。”
“行。”周鬆柏回應地很是痛快。
“這件事我來處理，怎麼處理你都不要插手。”林思思看他道。
“媳婦兒，那你要咋處理啊？”周鬆柏問道。
“照著我自己的處理方式，那我是不會再讓建偉繼續在鋪子裡待著的了，他是沒錯，但是他媳婦錯了，夫妻是一體，他媳婦錯跟他錯都一樣，不過我看娘是想讓建偉繼續在鋪子裡乾的，那我就讓他繼續乾下去。”林思思說道。
周老太看向兒媳婦眼神就柔和了許多。
“媳婦兒，你說這麼多，重點咋處理還沒說呀。”周鬆柏就瞅著他這變了個模樣的媳婦說道。
他媳婦這模樣有點凶，奶凶奶凶的，他看著有點怕怕。
“藏錢賠錢，叫建偉媳婦拿三百塊錢出來，這件事就算了了。”林思思喝了口薑棗湯，淡淡道。
“三……三百？這是不是太多了，就算從一開始到現在，加起來也還沒藏這麼多啊。”周鬆柏嘶了聲，瞅著他媳婦道。
“我現在並不是在要錢，我是要建偉他媳婦長記性，三百塊錢，足夠她長一回深刻的記性了。”林思思淡淡說道。
“思思決定的，你就彆管了。”周老太說道。
老太太也覺得，這一回要叫建偉媳婦長一次記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