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霎時間被晃了一下,不知是被那朝陽,還是被這個單看一眼就知招惹不起的富貴少爺。
顯然他就是朝陸書瑾腦袋上扔東西的人。
旦見他擰著俊秀的雙眉沉著臉,眼眸的囂張之色就已顯露無遺。
他啟聲,便是凶得不行的質問:“誰在說小爺的壞話?”
這少年方一說話,簇擁著他的那幾人當即上前,將身邊路過的幾個學生都大力推搡開,擺足了惡霸的架子,指著人鼻子嗆道:“又是你們幾個雜碎,平日裡就會學那些長舌婦搬弄是非,詆毀他人,今日竟還敢惹到蕭小爺的頭上,活膩歪了是吧!”
“這幫不怕死的,定是要蒙著頭好好打一頓才能學乖。”
“蕭哥,不如就咱們哥幾個教訓教訓他們?”
幾人你言一我一語,周圍頓時清了場,方才的熱鬨消散不見,怕惹事的攤主也趕緊躲到了旁處。
原本還慷慨激昂詆毀蕭矜的幾人,做夢也沒想到會在此處被逮個正著,此時也屁都不敢放一個,似乎被嚇傻了。
而陸書瑾站在幾人之中,愣愣地看著對麵逆光而站的少年,表情也有幾分呆滯。
久居深院的她鮮少有接觸到外人的時候,更是從來沒有遇到過這般錦衣華服,放在人堆裡如此紮眼的俊俏少年。
那人澄澈烏黑的眼眸就這樣直勾勾地盯著她,毫不掩飾其中的凶戾,她像是被這氣息嚇到,原本處在平靜狀態的心猛地一悸,逐漸快速地跳動起來。
放眼整個雲城,幾乎沒人不知道這潑天富貴的蕭家。而蕭矜則是蕭家最小的一位少爺,打從兩腳在地上能跑的時候,就沒少惹事,昨日捅了李家的簷下燕窩,今日打了趙家獨苗,沒一刻消停。
但他又是蕭家捧在手心裡的幺子,不管闖什麼禍都能被雲城裡隻手遮天的蕭家擺平。
也正應了那胖子口中的話,蕭矜所到之處,皆是溜須拍馬的狗腿子,前前後後將他簇擁在中間,形成不小的陣狀,尋常人看到都要遠遠避開,以防惹事上身。
眼下這事也正給了幾個狗腿子耍大刀諂媚的機會,一擁而上將包子鋪團團圍住。
陸書瑾就這樣捧著包子被圍在了中間的位置,她眨了眨烏黑的眼眸,心頭湧上一絲慌意,剛要張口解釋自己並非參與方才那幾人的閒聊時,卻見錦衣少年抬步而來,幾個大步幾乎是眨眼間就走到了陸書瑾的麵前,那張俊臉更顯得無比生動。
下一刻,他就伸手往陸書瑾的肩膀上搡了一把,“矮子,打量什麼呢?”
陸書瑾還是平生頭一回被彆人叫矮子。
以往在姨母家的時候,那些嬌生慣養的表妹表姐都趕不上她的身量,甚至同歲的表兄個頭與她也差不離,但是站在這人麵前,她被叫成矮子倒也不算冤枉。
蕭矜的個頭放眼整個海舟學府都是數一數二的,他站在這群人當中,即便是不看臉,單單憑著身量就能十分引人注目。他就這樣站在陸書瑾麵前的時候,宛若一堵牆,若想與他對上視線,陸書瑾要揚起頭才行。
這力道倒不算輕,陸書瑾往後踉蹌了幾步,手裡的包子沒握緊,掉在了地上。
不過她沒工夫心疼包子,趕忙對麵前的煞神說:“彆動手,大家都是讀書人,有話慢慢說。”
她抬手指了下站在邊上的矮胖公子道:“他說你在生日宴當眾下了項四小姐的臉麵,真該死。”隨即一轉,指向下一個人,“他說你囂張跋扈當街鬥毆,他說你牙尖嘴利狗仗人勢,他說你寫不出文章被夫子罰抄,讓人笑話。”
陸書瑾將幾人放在的議論內容做了個總結,挨個指認了個遍,最後眼眸轉向蕭矜,注目道:“與我無關,我與他們並不相識。”
那幾人一看這白白淨淨的小書生幾句話就將他們所言全盤托出,立即也慌了神,匆忙擺手否認,“蕭少爺,彆聽這小子胡說八道!都是那小子自己所言,我們不過是路過此地。”
蕭矜黑著臉,隻是覷了陸書瑾一眼,忽而暴起一腳踹在矮胖子的當胸:“他並非雲城人,如何編排出這些鬼話?你這個腦子裡盛滿豬油的蠢貨還想糊弄我?”
矮胖子被踹得當場翻了個跟頭,躺在地上捂著心窩哎呦叫喚。
陸書瑾聽言,也露出訝然之色,她倒是沒想到這個彆人口中囂張跋扈的紈絝草包竟如此心細,單從她這幾句話的口音中就聽出了她是外來之人。
蕭矜此人好不好糊弄倒是另說,但他的拳頭是很硬的,且當眾揍人也不是一回兩回。
在學府開課這日,他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在學府大門口揍得幾個人抱頭鼠竄,哀嚎不止。
陸書瑾自是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場麵,看得心驚肉跳,恐遭牽連。
好在並沒有,蕭矜揍人毫不拖泥帶水,等幾人都躺在地上捂著傷處哀嚎時,他就停了手,從身旁諂媚的小弟手中接過錦帕,細致地擦著手背上沾染的鼻血,冷峻的麵容看起來十足嚇人。
而後他摸出一個東西朝陸書瑾一拋,她下意識接住,定睛一看竟是一塊小銀錠。
“賠你的。”蕭矜將錦帕隨意往地上躺著的人身上一丟,側頭又瞧了她一眼,道:“包子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