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休沐日,陸書瑾起了個大早,換上雪青色布衣常服,衣袖用綢帶收束勾勒出纖細的手臂,穿在身上輕盈又便利。她將長發束起係上暗色的發帶,鞋子買大了不合適,又往裡頭塞了些麻布,身上多餘的裝飾半點沒有,乾淨利落,像個模樣秀氣的少年郎。
她拿出小盒子,從裡麵取出兩塊小銀錠,剛蓋上又想了想,再拿了兩塊出來,而後將盒子用麻布包起來,藏在床底下的箱子後頭,這才出了門。
天已亮起,陸書瑾在路邊招了一輛拉車,一路趕回長青巷,回到大院之中腳步有些急,撞見了提著水回來的苗嬸。
見了陸書瑾後,她趕忙將桶子放下,幾步趕來著急道:“書瑾啊你可算來了,沛兒那丫頭這幾日都不曾回來,我家男人不讓管,我也沒地方尋,隻盼著你回來出出主意。”
陸書瑾心中咯噔一下,立馬進了院子,直奔著沛兒的房屋去,就見這回門上掛了鎖。
苗嬸見狀,趕忙往自己房屋而去,拿了把鑰匙過來,小聲道:“是我鎖的,這大院人多手雜,我怕有人趁沛兒不在悄悄摸進屋去拿了東西。”
門打開,她推門進去,視線在房中轉了一圈。
陸書瑾的記憶極好,隻幾眼就能看出來房屋沒有任何變化,還是上次休沐她來看時的樣子,沛兒已有足足七日未歸。
“我去趟捕房。”陸書瑾當機立斷下了決定。
苗嬸還要忙著洗衣燒飯照顧孩子,陸書瑾便沒喊她,自己前往捕房。
正值清早,捕房隻有兩個人在當差,倚在桌麵上打瞌睡,見陸書瑾敲門進來也隻瞟了一眼。
“兩位大人,家姐七日不曾歸家,先前來報過官,不知大人可否有線索。”陸書瑾方一進門,見兩人的模樣,就知道報官一事恐怕沒有什麼用處了,但她仍是抱有一線希望。
果然,那兩個捕快聽了她的話,隻不耐煩道:“每樁案子都有專冊記錄,一旦有了線索我們自會去查,還輪不到你來問。”
陸書瑾想了想,從荷包中摸出一錠小銀子,擱在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她低聲道:“大人行行好,我隻有這麼一個姐姐,多日不歸家我擔心的緊。”
兩人一聽到這脆生生的聲音,同時將頭抬了起來,看見那銀子之後眼睛猛然一亮,立即換了副笑臉站起來,將銀子拿在手中顛了顛,道:“小兄弟,外地人失蹤這案子,近半年來一直在持續,一時半會兒根本結不了案。”
“那我何處去尋我阿姐?”陸書瑾心中一緊。
捕快搖搖頭,左右看了看,往前湊了湊小聲道:“我給你透個底兒,這事,你根本管不了,回家去罷。”
陸書瑾陡然一怒,她實在想不明白,這失蹤的不是雞鴨豬狗,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這捕快怎麼能說出這種話,話裡話外勸她放棄尋人。
又或者說這件事壓根就不是簡單的失蹤。
她壓著怒氣,心知就算把身上帶的銀子都砸進去,也是問不出來任何有用的信息,便扭頭大步離開。
陸書瑾趕去了沛兒做工的繡坊。坊中女工的頭子是個中年婦女,打窗口看見了白嫩的陸書瑾時,停下手中的針線走出來與她搭話逗趣。
“小公子,可是來尋娘子的?”
陸書瑾的模樣看起來相當斯文乖巧,極具欺騙性,屬於長輩們最喜歡的那一類型的孩子,她佯裝憂愁道:“嬸子,家姐沛兒一直在這繡坊中做工,但七日前忽然失蹤,我遍尋不得,隻能來此問些情況,還望嬸子能幫幫忙。”
說著,她摸出了一錠銀子。工頭一瞧,頓時喜滋滋地接下銀子,滿口答應:“那是自然!沛兒那丫頭約莫是六七日前突然沒來,也沒告假,她上月的工錢都沒領,我當時她有什麼急事耽擱了呢。”
“她曠工之前,有沒有說過什麼話?”
“沒有,這丫頭做事伶俐話也少,是個老實心善的,”工頭仔細想了想,又道:“不過那幾日她看起來有些心事不寧,像是有什麼愁心事,旁人問起她隻說沒事。”
陸書瑾問:“還有彆的不尋常嗎?”
工頭收了銀子,自然想儘心儘力地幫忙,皺著眉苦想了一會兒,搖頭道:“實在了沒了,你姐夫在前些日子回回來送她來上工,下了工也在門口接著,看得這般緊,如何能失蹤了呢?”
“姐夫?”她訝然問:“長什麼模樣?”
工頭也十分意外,說:“身量很高,皮膚曬得糙黑,模樣也不算醜,看起來老實憨厚。”
陸書瑾心中一動,指了指嘴巴左角,“這地方是不是有道疤?”
工頭立即點頭,“不錯。”
彆的再問不出來,陸書瑾轉頭回了大院,剛進門就喊了苗嬸。
苗嬸從屋子裡出來,著急忙慌迎她,“如何?有沛兒的消息嗎?”
陸書瑾搖搖頭,將她拉到簷下站著,低聲問道:“苗嬸,是不是有個嘴角帶疤的男子與沛兒姐來往甚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