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矜一瞧她睡另一頭去了,當即道:“睡這邊來。”
陸書瑾說:“擠。”
“我不擠你,快過來。”蕭矜說:“彆讓我動手去拽你。”
她憋了一口氣,執拗了一會兒,見蕭矜還真要從被子裡爬出來,就趕忙起身,自己爬到床頭去,再然後脫了上衣鑽進被子裡,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個腦袋來。
蕭矜低頭看她,就見她露出個白淨小臉,黑眸轉來轉去似想藏住眼裡的局促不安,但仍露了餡,他一下就俯身靠過去,手指戳了她的臉頰上,“你會真的怕我對你動手吧?爺隻喜歡女人,就算你模樣秀氣像個姑娘,我對你也沒興趣,哼。”
他乍一下靠過來,腦袋就懸在邊上,四目相對間距離拉得無比近,超過了正常的範圍,隔著被子將體重壓了一半過來,陸書瑾心跳猛地一停,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乖乖睡覺。”他連戳了兩下陸書瑾的臉,然後躺回了自己的被窩筒,把眼睛一閉當真開始睡覺。
陸書瑾大鬆一口氣,整個人剛從緊張的狀態裡脫出來,心跳快得厲害,她把自己裹緊,然後側了個身麵朝著牆背對著蕭矜,身體微微蜷縮呈一個保護自己的姿態,閉上了眼睛。
她是想睡,但身邊躺著個大活人,且還是幾近成年的男子,陸書瑾哪裡睡得著。
她閉眼保持著一個姿勢躺了許久,一點睡意都沒,直到半邊身子都麻了,才稍微動了動,翻到正麵。
但這破床也確實該散架了,就這麼輕輕翻個身,它就吱呀叫起來,聲音還不小,幸好蕭矜這會兒該睡著了,應當是聽不到的。
她正想著,耳朵忽而覆上溫熱的觸感,而後耳骨被輕輕捏了捏,蕭矜低低的聲音傳來,“睡不著?”
陸書瑾驚詫轉頭,就見蕭矜正半睜著眼睛看她,麵上似有睡意,但尚清醒顯然是還沒睡著的。
床榻窄小,加之兩個人各蓋著一層棉被,肩膀幾乎緊挨在一起,靠得極近。
陸書瑾看著他,沒應聲。
耳朵上又傳來輕緩的力道,他的指腹柔軟,有一下沒一下地捏著陸書瑾的耳骨,問她:“我擅自將你拉進這些事中,你不怪我?”
蕭矜睡不著,心裡也是揣著這事。
雖說他認為陸書瑾這般聰明,將來必會通過科舉入朝為官,所以才想提前培養她應對各種事的能力,但這些終究是他擅自做主,也從未跟陸書瑾商量過,沒問過她的意願。
他原本以為,陸書瑾會因此事惱怒生氣,本來今日都做好了低頭認錯的打算,若是陸書瑾無意為官,他也不會強求。
但陸書瑾隻字不提此事,乖乖吃完了飯,乖乖爬上了床。
蕭矜心中過意不去了,他捏著陸書瑾的耳骨,像是一種示好的親近行為。
她耳朵傳來一陣癢意,被這不輕不重的力道捏得又開始發熱,最終忍不住將一隻手從被子裡伸出來抓住了蕭矜的手,推開一些說道:“我也就是個喜歡讀書的書生,不爭名利不求富貴,若是能為雲城受難的百姓出一份薄力,於我來說也是榮幸之事,怎麼會怪你?”
“先前沒想過你會有這般為民的熱心腸。”蕭矜說。
“你才不是沒想過呢。”陸書瑾小聲說:“你分明就是想得太清楚。”
陸書瑾鮮少與他頂嘴,蕭矜聽了後心裡高興,一把抓住了她露在外麵的手,說道:“蓋著這麼厚的棉被手為何如此冰涼?”
雨天本就陰冷,加之她本身體寒,又用冰涼的水洗的手腳,被窩稍微有些潮,躺了好一會兒也沒能暖熱,所以手腳這會兒還是冰涼的,陸書瑾往外掙了掙手,“暖會兒就熱了。”
蕭矜抓得緊,沒讓她掙脫。
忽而床榻響起來,蕭矜就一股力道鑽進了她的被窩筒,都沒等她反應過來,冰涼的腳就乍然貼上了熱乎乎的溫度,原來是蕭矜把腳探了過來。
陸書瑾受驚,忙用了些力氣掙紮著往後退,蕭矜就皺了皺眉,把她的手往自己被窩一帶,揣在了懷裡,有些凶的低喝,“彆動!”
背抵著牆,退無可退,陸書瑾的雙腳被纏住了,按在榻上不能動彈,冰涼的腳趾腳板開始貪婪地吸收熱意,頓時暖和起來。
蕭矜像是有點生氣,“陸書瑾,你身子骨也太弱了,不過是用涼水洗了一遭竟然這麼久都沒恢複過來,平日裡在家過得是什麼日子?你爹娘隻疼你兄弟不疼你是不是?”
說完他看著陸書瑾驚慌失措的眼睛,不由放緩了語氣,低聲道:“沒事兒,你爹娘不疼你我疼你,我給你暖暖,你彆亂動。”
陸書瑾隻感覺他身上無比火熱哪哪都是溫暖的,尤其那一顆滾燙的心。
她看著蕭矜,由於背著燭光,蕭矜的神色有些許的晦暗不明,但隱約能從模糊的光影裡看到他柔和的神色,充滿了先前沒見過的柔軟,聲音也低低的,更似一種近乎寵溺的蠱惑。
“蕭矜。”陸書瑾短暫地受了這蠱惑,將最深處的心事撅了出來,輕輕說:“我沒有爹娘。”
蕭矜有些怔然地看著她,許久都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