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書瑾一下就止了將他喚醒的心思,伸手撩開床帳,蹲在床沿邊。
目光從蕭矜俊朗的眉目上滑過,陸書瑾沒忍住多看兩眼,想去探一探蕭矜額頭的溫度。
但手剛靠近,蕭矜的手猛地一動,扣住她的腕,將她嚇一跳。
“乾什麼?”蕭矜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困倦,大有一副醒不過來的架勢,但動作又那麼迅速精準。
陸書瑾不禁疑惑,詢問道:“你醒了嗎?”
蕭矜這才慢慢掀開眼皮,惺忪的眼眸看著她,同時鬆了手,嗓音喑啞:“醒了。”
他翻個身做起來,被揉散的衣袍散開,露出光潔的膀子,他打了個哈欠問:“什麼時辰了?”
“還不知道。”陸書瑾說:“我以為你被我傳染了風寒,便來看看你。”
蕭矜動作緩慢地穿好衣袍,嗯了一聲說:“還真有可能。”
陸書瑾道:“那你等著,我去給你煮藥。”
“不用。”蕭矜的語氣立馬就精神了,及時出口攔住陸書瑾,“方才說笑的,我還不至於弱到那種程度。”
陸書瑾見他說沒事,便沒強迫,轉身回到桌邊收拾書本。
蕭矜穿好衣袍出門問時辰,發覺自己睡了還不到兩個時辰,回頭問陸書瑾,“今日不是休沐,你怎麼還在舍房?”
“早課取消了,不必去那麼早。”陸書瑾將小書箱背在身上,說道:“不過時辰也差不多,我就先走一步了。”
蕭矜道:“等下我。”
他用極快的速度洗漱,早膳拿了幾個包子煎餃,出門時就見陸書瑾背著書箱站在舍房外的樹下,正仰著頭朝上看。
樹是常青樹,這個天氣了仍是枝繁葉茂,細碎的光影透過紛動的葉落在陸書瑾的身上,竟如一幅精心描繪的畫卷。
“走了。”蕭矜喊了一聲。
陸書瑾轉頭看他,背著書箱腳步不徐不疾,長發綰起,長長的發帶一根垂在腦後一根搭在肩前,模樣極是討喜。
蕭矜沒有可分享的人,於是在心裡對自己說:在這樣悠閒的時間裡與陸書瑾並肩同行前去學堂,是一件美好的事。
去了學堂之後,季朔廷早早在座位等著,待陸書瑾走到位置上時,他遞出一個長錦盒,溫笑著對陸書瑾道:“昨日到底也是因我連累了你落水,今兒給你賠禮道歉。”
陸書瑾一頓,下意識推拒,“我落水並非季少的責任,不需如此。”
她分明是因為救葉芹才跑進湖裡的。不能因為葉芹是去湖裡撈季朔廷扔下去的東西,而正好被陸書瑾撞見又下水行好事,就將此事的責任怪到季朔廷的身上,沒有這樣的道理。
他若是真被葉芹煩得厲害,如此拒絕也無可指摘,畢竟誰也沒想到葉芹會跑進湖裡。
季朔廷微微搖頭,認真道:“收下吧,否則我心有不安。”
陸書瑾哪能平白無故收旁人的東西,還要堅持推拒時,蕭矜一把將錦盒拿過去打開,看了一眼裡麵的東西,嘖一聲說:“收了吧,這是他該給的。”
陸書瑾順勢看去,發現錦盒裡是一支十分漂亮的白玉筆,筆杆上雕刻了山水的圖樣,筆尖看上去光澤順滑,不似凡品。
“彆拒絕了,昨日之事源頭在我,合該是我向你賠禮道歉。”季朔廷也說。
陸書瑾再無理由拒絕,隻好道了謝將墨筆收下,坐下來的時候,她心中忽然冒出一個怪異的想法。
但是很快又覺得不大可能,於是被她按下去,不再多想。
日子照舊,不過蕭矜這兩日忙活起來。
他先前說過要讓陸書瑾借扇子這個事情打響“玉羲之”的名號,也不是說空話,稍微一打點,便定下了一個簡單的銷路。
是由張月川在店鋪接下私人定製的字畫,再將其要求轉交給陸書瑾,由陸書瑾來完成,最後成交的銀錢之中,張月川從中抽一個固定的數額。
正如蕭矜所言,贗品都是當正品賣的,鮮少有人去買,但仿品卻不同,且還是蕭矜在其中牽線,短短幾日陸書瑾就接到了各種委托,各種書法都有,定價非常高。
起初陸書瑾還覺得不大合適,一幅字畫賣出這樣高的價錢,簡直比山頭搶劫還來得容易。
蕭矜卻撂下一句:“都是些諂媚攀附的壞東西,不賺他們的錢賺誰的?他們的那些銀子賺得不乾不淨,你再從他們手裡搶過來,那是行俠仗義,價格再往上加加。”
陸書瑾聞言,狠心加了五兩,蕭矜卻大筆一劃,在前麵添了個“貳拾”。
陸書瑾是是不在行俠仗義另說,但蕭矜倒的確是在搶錢。
連著幾日,陸書瑾寫完課餘文章就開始完成字畫委托,抽不出一點空閒時間來,直到葉芹再次找上門來。
她像上次一樣進了海舟學府,站在陸書瑾桌邊的窗子下麵,將胳膊扒在窗框上,笑眯眯道:“陸書瑾,你在做什麼?”
陸書瑾正收拾寫好的字畫,見她突然出現不免驚訝,“葉姑娘,你怎的又進來了?”
她笑得雙眼彎成月牙,露出一行白白的貝齒,“來找你玩呀,上次回去之後我生了幾日的病,哥哥不允許我出來,我是偷偷跑出來的。”
“偷偷跑出來,找我?”陸書瑾訝然,而後笑了,“葉姑娘可真是會給我找麻煩呢。”
“你上次說教我識字,還作數嗎?”葉芹睜著大眼睛看她。
她的眼睛有著十分明顯的雙眼皮,看起來又大又亮,更特彆的是,那雙眼睛裡滿是澄澈與乾淨。
在葉芹的身上仿佛是看不見悲傷的情緒的,她時時刻刻都洋溢著開心。
陸書瑾點頭:“當然作數,但在這裡不行,學府裡全是男子,此處又是男子舍房,葉姑娘長久呆在這裡不合適。”
葉芹道:“那我們可以去春風樓呀,哥哥在家中厭煩了,便經常跑去春風樓的,而且不帶我,他說那裡是絕世清淨之地。”
絕世清淨之地嗎?
陸書瑾想起上次在月水間看到的場景,不由笑了笑,說道:“我們如何進去?”
葉芹俏皮一笑,亮出了葉洵的腰牌,得意道:“我又偷出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