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的小院。
連日不停的大雨讓院中變得泥濘不堪,梁春堰完全沒有想要出去的**了,最多站在簷下往外多看幾眼。
蔣宿今日又誤了時辰,一手抱著食盒,一手撐著傘,一腳踹開小院的門趟著泥巴進來,一看梁春堰站在簷下,就撇嘴道:“你不是都已經好了嗎?為何不能自己出去買飯?”
梁春堰說:“院子太臟,不想下腳。”
蔣宿一聽,低頭就看見滿是泥巴的一雙靴子。
他登時怒了,“你那些手下呢!還有吳成運,人去哪裡了?憑什麼總使喚我!我沒彆的事可做嗎?”
梁春堰無視他的怒火,往屋中去,“回京城去了。”
蔣宿到了簷下,收了傘,進屋前脫鞋,換上擺在邊上的一雙木屐。
他之前來沒換鞋走進去,被梁春堰抓起來威脅要剁腳,人都嚇哭了,後來便惦記著換鞋。
梁春堰坐在桌邊,抬手就脫了外衣,露出精壯的臂膀。
他的左肩胛骨到後背有傷,不是刀劍所傷,但血肉模糊,不知道是被什麼傷的,那日背上全是血的去了蔣家,把蔣父都嚇得半死。
蔣宿便是從那日起,日日給梁春堰送飯。
“你為什麼不回京城?”蔣宿問。
“還有事。”他的回答也很簡短,拆了身上的棉布,讓蔣宿換藥。
背上仍是血色一片,傷口好得已經不算慢,但看起來還是相當猙獰,蔣宿忍著頭皮發麻給他撒藥粉。
黃色的藥粉灑在傷口上,梁春堰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像感知不到疼痛。
蔣宿嘀咕道:“那你多留一個人不成?作何使喚我給你上藥送飯,我又不是下人!我是蔣家正兒八經的少爺!”
說到後麵約莫是氣了,聲音又提高了不少。
梁春堰讓他吵得頭疼,把一手情報直接交出,“六皇子要起兵造反,圍攻京城,我便讓他們都回去保護皇帝。”
蔣宿頓時嚇得大張著嘴,下巴要掉到地上去。
“蕭雲業和三皇子會帶兵救駕,所以我晚回去幾日也無妨。”梁春堰又說。
蔣宿的手一抖,藥粉全撒在上麵,梁春堰痛得皺了皺眉,他趕忙拿棉布包上傷口,不敢再多問。
今日送的是魚頭湯和窯雞,素菜是清蒸茄子和炒山藥,有米飯也有饅頭。
蔣宿把飯菜一一端出來放在桌子上,扭頭朝閉著門的內室看去,充滿著好奇。
他知道那個房間裡有人,這也是每次送飯都送兩份的原因,隻是這都好幾日了,他一直沒見過那個房中的是誰。
蔣宿猜測,可能是梁春堰這個惡霸從哪裡搶來的良家閨女,強行據為己有,他身上那傷就是搶閨女的時候被人打的。
他想著,什麼時候能進去看一眼究竟,若真是如他猜想一般,他立馬去報官,把梁春堰抓起來!
“眼睛不要了?”梁春堰突然開口。
蔣宿趕忙收回視線,忿忿地在心中罵他一句,抱著錦盒走了,也沒有一句道彆。
梁春堰將飯菜分出來一份,端去了裡屋,就看見躺在床上的人已經清醒,打算坐起來,但又因為牽動身上的傷而癱回去,出了一頭的汗。
“消停點。”梁春堰把飯置在床頭的桌上,又問:“需要我給你找個人喂你嗎?”
“找誰?來給你送飯的那個?”
“他不行,他若是知道了,回去就告訴蕭矜你還活著。”梁春堰道。
“那你究竟為何救我?善心大發?我記得你不是個好人。”
“想救便救了,非得是好人才能救人?”梁春堰平靜道:“不過我救了便後悔了,你埋的炸藥差點把我也炸死,求死之心那麼強烈,或許不該救你。”
躺在床榻上的,正是幾日前應該被炸死的葉洵。
那日引線燒到一半時,梁春堰突然翻窗而入,扔下一個五花大綁的人後便打暈了他,之後葉洵再醒,就躺在這裡了。
他也被炸到了,比梁春堰還稍稍嚴重一些。
“你是怎麼得知我的計劃的?”葉洵的計劃如此縝密,就連同一個屋簷下的葉鼎都察覺不了,他想不明白梁春堰是如何知道的。
“星宿門的情報能力是天下頂尖的,且你們葉府防備鬆泛,門裡輕功最差的人都能隨意進出你的寢房。”梁春堰也不掩飾,直說:“你藏下第一包火藥的時候,我就已經得到了消息,猜出你的計劃。”
“你那日扔下的人是誰?”葉洵又問。
“劉全。”
劉全在經受梁春堰多日的折磨之後,被炸得死無全屍,梁春堰對這個結果非常滿意,算是出了當日被劉全揍的一口惡氣。
梁春堰有時候想做什麼事,動機是非常單純的,沒有那麼多的理由。
救葉洵的原因,他自己都說不出來是為什麼,再問多少遍還是那一個答案,想救。
他看著葉洵道:“你妹妹還在雲城。”
提及妹妹,葉洵的眸中才有了波動,應了一聲,又說:“我還以為她會去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