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過去,在看到葉芹的瞬間門,滾燙的淚從眼中滑落,但雨水本就淋濕了他的臉,那些喜極而泣的淚混入雨水之中,沒讓任何人發現。
他半跪下來,低頭去看葉芹,見她臉上糊得臟兮兮的,嘴角沉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雙眸空洞無神,像是個沒有生命氣息的提線木偶。
她這副模樣,讓季朔廷的心瞬間門被緊緊攥住,猛烈地痛起來,呼吸都變得困難。
他小心翼翼地湊近,不敢觸碰,隻用很低很低的聲音喚道:“葉芹?”
葉芹沒有回應,她懷中抱著一個木盒,坐著一動不動。
就像他們第一次見麵,葉芹仍是不理會季朔廷,但當初的葉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看起來很是無憂無慮,不受人打擾。
現在的葉芹卻毫無生機。
緊接著,她微微歪頭,唇輕啟,說:“我是許氏遺孤,許芹芹。”
季朔廷茫然了一瞬,從懷中摸出了錦帕,想去將葉芹臉上的汙泥擦去,但葉芹卻在他的手靠近時,忽而一偏頭,躲過去了。
她似乎有些抗拒季朔廷的靠近。
季朔廷不敢在此時讓葉芹產生任何負麵情緒,他飛快地收回手,頗是誠懇地問道:“我們先進去好不好?”
“進去……”葉芹喃喃道:“去季府。”
“對,這裡就是季府。”季朔廷指了指簷下的大牌匾,說道:“你找對地方了。”
葉芹斂著眸,站起來就要往裡走,季朔廷緊緊跟在後麵。
她方走了十來步,整個人就歪倒,幸而季朔廷眼疾手快,一步上前將她接在懷中,順道將木盒也一並接住。
葉芹的身子太輕了,季朔廷把她抱在懷中,雙臂的力道收緊,生怕這樣一丟手葉芹就消失不見了。
她為何會突然出現,葉洵寢房抬出的女屍又是誰,葉洵去了哪裡,這些問題都不重要了,季朔廷隻想緊緊抓住她,再也不放手。
若這又是一場虛無縹緲的夢境,醒來之後什麼都沒有,季朔廷恐怕真的會因此瘋魔。
葉芹被安置進一處乾淨的客房之中,季朔廷就站在門外的簷下,大雨持續著,耳邊儘是嘈雜的聲音。
季朔廷的內心卻出奇的寧靜,他見到葉芹的那一刻起,整個人就從痛苦的情緒之中脫離,這是唯一能夠以最短的時間門讓他整個人恢複生機的方法。
侍女將一盆盆熱水抬進去,給葉芹換衣擦洗,將她整個人都清理乾淨之後又讓醫師為她看診,期間門季朔廷一直守在門外,寸步不離。
待一切都忙活完,已近正午,小廝來喚季朔廷去用飯。
季朔廷這種時候怎麼還有心思去吃飯,他甚至感覺不到一點饑餓,待醫師開了藥離去之後,他飛快地進了房中。
葉芹已經換上新衣,臉蛋也清洗乾淨,尚有些濕潤的發落在床榻邊,身上蓋著薄薄的被褥,隻露出蒼白脆弱的麵容。
季朔廷的腳步極輕,生怕一個不該有的響動驚醒了她。
但葉芹實在太過虛弱,身心都極度疲憊,這會兒睡得正沉。
季朔廷坐在床邊,再不掩飾自己的目光,緊緊盯著葉芹的睡顏不放。
他不知道葉芹這兩日去了哪裡,經曆了什麼,但隻要活著回來,對季朔廷來說就是天大的幸事,就是最好的結果。
他的手探入被褥之中,輕輕地摸到了她的腳,拉出了被褥。
方才就聽到醫師說她腳上磨出不少水泡,須得一個個挑破了上藥才好得快。
季朔廷讓人拿了針來,侍女將東西奉上時低聲道:“少爺,這種活兒還是讓奴婢們來吧。”
季朔廷擺了下手,示意她不要說話,於是侍女又退到一旁候著。
房中站了六個侍女,左右各三個分兩排,便齊齊地看著自家打小便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少爺捧著這姑娘的腳,擱在自己的腿上,動作輕緩地將她腳上的水泡慢慢挑破,時不時還要抬頭去看一眼她醒了沒有。
即便是如此謹慎小心,葉芹還是因為腳上的疼痛醒來,突然哭起來,發出低低的嗚咽。
季朔廷趕忙放下了她的腳,湊過去溫聲安撫,“芹芹彆怕,我在這呢。”
“哥哥……”葉芹仍閉著眼睛,但卻落下了淚,像是夢到了傷心事。
“芹芹。”季朔廷用指腹去擦她的淚,喚道:“醒醒。”
葉芹慢慢醒來,雙眸濕潤無比,眼睫也沾上細碎的淚珠,“哥哥。”
他試圖與葉芹交流,“夢到你哥哥了?”
葉芹聽到聲音,立即轉頭投來視線,但在看到季朔廷的下一刻,卻馬上起身,動作很快地往床榻的角落裡爬去,像避如蛇蠍。
“葉芹……”季朔廷滿口苦澀,被她這樣的反應傷得心痛。
葉芹不說話,不理睬,抱著雙腿低著頭把自己縮起來,呈現一種保護自己,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姿態。
季朔廷不是葉芹的哥哥。
葉芹不要他,隻要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