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神祭在雲城算是個特殊的大日子,今日全城休沐共慶節日,蕭矜也睡了個大懶覺,日上三竿才慢悠悠地爬起來,一邊讓小廝伺候穿衣一邊打著哈欠。
瞧了眼外麵的天色,心想著這會兒陸書瑾他們也該換好了神女的衣裳,時至正午便要開始巡街,現在這會兒去瞧瞧便是正好。
他穿戴洗漱完畢,出門先拐去了季府,喊上了季朔廷一起,二人結伴去了陸書瑾他們換衣服的戲樓之中。
這地方蕭矜去年就來過,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了。剛進門就被裡麵翻天覆地的喧鬨聲吵得耳朵疼,大堂之中放眼望去全是人,忙碌地在其中穿梭,每個人交流都是扯著嗓子吼,導致整個大堂亂成一團。
蕭矜強忍著嘈雜聲往裡走,先是在鬨哄哄的人群之中找到了蔣宿。
他已經換好了神使的衣裙,正跟一個女子說話,他身上的裝扮很完整,配飾也一個不少,隻是那張臉撲了粉描了眉之後,就有一種難以直視的感覺。
毫不誇張地說,蕭矜看了第一眼之後就不想再看第二眼。
但他還是強忍著過去,向他詢問陸書瑾的下落,周圍太鬨,蔣宿說的話他一個字都沒聽見,隻順著蔣宿指的方向上樓去,耐著性子在眾多房間之中找尋,一間房一間房地問。
就在蕭矜耐心耗儘之時,他像是撥開了擋在麵前的重重霧靄,在其後看到了陸書瑾。
在見到陸書瑾的一刹那,他還沒反應過來那是陸書瑾。
他隻看見一個杏眼圓圓,妝容精致的姑娘,身著雪白的銀絲長裙,頭上身上帶著的銀飾在光芒的照耀下競相閃爍著,仿佛在他看過去的那一眼時狠狠晃了他的眼睛。
他覺得這姑娘眼熟,下一刻,奇怪的念頭排山倒海地從心底冒了出來,蕭矜細細地去看這姑娘的眉眼,翹鼻,朱唇,猛然意識到這個人就是陸書瑾。
是與他住在同一個屋簷之下,平日裡處事不驚,隻知埋頭苦讀的書呆子,窮書生,讓他當作弟弟來養的陸書瑾。
異樣的情緒在蕭矜的心中瘋狂蔓延,他的心臟仿佛變成了一口老鐘,而那種不知名的情緒就猛然往他心口上撞擊,但不是蕩開一層層聲音,而是他完全不知所措的心跳。
他無法將陸書瑾與麵前的姑娘聯合起來,那個乖順而內斂的少年,與麵前這個玉容天姿的女子,有著天差地彆。
可兩人分明就是一個人,隻要仔細去看,他們的眼睛,眉毛,神態沒有絲毫的改變,重合到挑不出任何不同的地方。
蕭矜破天荒怔住了,仿佛大腦空白,又仿佛充斥著各種各樣的念頭和想法,麵上難掩“震撼”二字,周身所有的聲音具不入耳,化作虛無。
繼而,陸書瑾對他露出了個笑容,燦爛明媚。
蕭矜極快地在這個笑容之中迷失了,心跳驟停,漏了一拍之後又猛烈跳動,他意識到自己失態之後飛快地掩飾起來,將所有情緒給掩住,裝作從容地走過去。
撥開嘈雜的人群,一步步走到了陸書瑾的麵前。
離得近了,就看得更清楚了,陸書瑾比方才猛地看到的那一眼更加漂亮,是一種靈動的,精心打造出的美麗,這身仙女羽衣般的衣裙穿在她的身上,無一絲違和不妥之處。
他的耳朵更顯白嫩,戴了一對串起來的小巧銀蝶耳飾,像是能夠翩翩飛舞一般,隨著他頭輕輕擺動而閃著光芒。
蕭矜的心跳已經完全失控,他甚至與陸書瑾保持了幾步的距離,有點害怕自己的心跳被聽到,泄露了他此時的慌張。
他也不知自己為何會這樣,自小在雲城長大的小少爺,什麼樣的美人都見過,更何況春風樓還是他為掩人耳目經常去的地方,那裡多的是貌美的女子,是以再絕色的姑娘在蕭矜的眼中,都是稀鬆平常。
他卻不知為何見了穿著女子衣裙的陸書瑾會讓他方寸大亂。
蕭矜佯裝鎮定,與陸書瑾說了幾句話,將紅豆糕給他之後,目光落在陸書瑾姣好的容顏和他吃紅豆糕時微微探出的粉嫩舌尖,自濃鬱的紅色口脂之中晃光,那一瞬間,蕭矜感覺自己整個身體都迸發了熱意,開始隱隱躁動。
他分明知道陸書瑾是個男子,也知道他麵前這副姑娘的模樣是假扮的,神智卻還是有一種在他漂亮的眉眼,白嫩的頸子,晃著光的銀蝶中迷失的趨勢。
於是蕭矜最終難以支撐,匆匆道彆離去。
從無比吵鬨的戲樓中出來,街道上的喧鬨已經不值一提,微風在他臉上吹了一遭,蕭矜激烈的心跳才慢慢開始平複,神智也逐漸清明。
他在季朔廷的目光之中站了片刻,情緒歸於平靜。
蕭矜這才覺得自己恢複了正常,也不知方才那奇怪的反應從何而來,季朔廷問起時,他便隻將過錯歸咎於戲樓之中太過吵鬨,吵得他心神不寧。
其後便是正午的神女遊街,蕭矜與季朔廷站在眾多人群之中往車上眺望,諸多神使站在一起,雪色的裙擺隨風飄動。
蕭矜看到了陸書瑾,在無人的角落,無人關注的地方,他的目光裡隻有陸書瑾。
他想,他或許是太過好奇,也覺得太過稀奇,從未見過有個男子能夠穿上姑娘之後變得如此漂亮,完完全全就像個姑娘一樣。
或許站在最前方扮作神女的梁春堰更美,但蕭矜對他半點興趣都沒有,就算多看了幾眼,內心也毫無波動,他的目光甚至下意識地尋找陸書瑾,尋找那翩翩飛舞的銀蝶。
蕭矜覺得自己有些不對勁。
直到夜色降臨,蕭矜與剛回來的二哥一起喝酒,在微醺之後又見到了陸書瑾。
他坐在院中仰頭觀月,一身雪白長裙鋪開,烏黑的長發散在身後,宛如墜入凡間的仙子,染上世俗之塵後,便不再那麼高不可攀。
於是蕭矜輕而易舉地走到他的身邊。
他喝得有些多,腦袋暈暈的,但仍然能夠保持清醒,知道麵前站著的不是哪個姑娘,而是扮成了姑娘的陸書瑾。
隻是白日裡總是強行克製的心緒又冒出來,他看著陸書瑾耳朵上掛著的銀蝶耳飾,那是晃在了他心頭一整天的東西,如此近的距離,蕭矜沒忍住,伸手摸了摸。
他想起白日裡與季朔廷說話時,故意賭氣的一句假話,現在也能坦然地說出來,去承認扮成了姑娘的陸書瑾很美,在他的眼裡,比任何一個神使都美,也壓過了閉月羞花般的梁春堰。
撩撥了他的心弦,讓他一整日都心猿意馬,頻頻眷戀起他那雙杏眼。
可陸書瑾分明是個男子,蕭矜不喜歡男子,又怎麼會對他的眼睛念念不忘?這也太奇怪了。
當晚,蕭矜就在這種矛盾的情緒之中迷失,多喝了酒,醉得不省人事。
夜間回去,他在迷迷糊糊之間做了一個夢。
夢中那隻在他心頭上飛來飛去的銀蝶停留在他麵前,然後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個漂亮姑娘。
她言笑晏晏,細眉朱唇,膚白勝雪,俏生生地站在蕭矜的麵前,那雙眼睛盯著他一動不動。
很快,這姑娘的麵容就清晰起來,變成了陸書瑾的模樣。
夢中的他也不知怎麼回事,好像忘記了陸書瑾是個男子這回事,就是認為站在麵前的人是姑娘,是個將他的心池攪亂的姑娘,於是蕭矜沒有半點克製,撲上去抱住了她,將她緊緊擁入懷中,低頭吻去。
他嘗到姑娘口中的甘甜,與她交纏著呼吸,緊貼在一起的炙熱體溫急劇上升,在一波又一波翻天覆地的心潮湧動之中,把她的抗拒揉在懷中,強勢凶蠻地吻她。
像是給這可惡的姑娘在他心頭作亂一整日,攪得他不得安寧的懲罰。
夢裡旖旎纏綿,讓蕭矜戀戀不舍。
醒來之後,他心裡就多了個不可告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