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好。”待小白回過神, 嚴罔懷裡的小猴子已變成一個胖乎乎的小男孩, 小孩臉上青一塊紫一塊, 神情呆滯, 像傻了一樣。
嚴罔不由得抱緊懷中小孩。
賀清溪見狀悄悄撚個決,小孩倒在嚴罔身上。
嚴罔嚇得疾呼, “賀掌櫃!”
“彆擔心, 隻是睡著了。”賀清溪指著小孩, “他身上應該還有傷, 去找大夫給他看看。我去裡麵瞧瞧。”
嚴罔想讓賀清溪跟他一起去, 一想裡麵還有幾個小猴子,“那你快去。我們, 回頭再說。”
“等一下, 倘若碰到巡邏的衙役叫他們立即過來。”賀清溪道。
嚴罔點頭,“我知道。”
此地隻有兩名衙役,還得看著那個耍猴人。屋裡好幾個孩子, 賀清溪身體虛弱, 沒法照顧他們, 小白一個小妖也照顧不過來。
嚴罔到街角就讓行人去找衙役或去刑部報案。
行人紛紛往這邊跑,以至於賀清溪剛把幾個孩子安撫好, 耍猴人門口就已圍滿人。
賀清溪把耍猴人綁起來,就讓小白帶他離開。
小白把賀清溪送到小飯館,就去接小貓。
張魁聽到小白的聲音,打開門看到賀清溪都想給他跪下, “您總算回來了,主人。”
“讓你擔心了。”賀清溪笑著說。
張魁關上門,“再不回來小的就去報官了。”
“這不來了麼。”賀清溪洗洗手,係上圍裙,“乾活,做紅燒肉。”
張魁立即去燒火,“主人乾什麼去了?彆說您去買葡萄乾——”
“葡萄乾?”小羊跑進來,“爹爹回來啦?”聽到鍋鏟撞擊鐵鍋的聲音,循聲看去,“爹爹咋才回來?”
張魁看一眼賀清溪,聽見了吧?不是我一個人擔心你。
“下次不會了。”賀清溪笑道,“東西在桌上。”指給他看。
小羊爬到板凳上,拆開布包就看到花花亮亮的荷包,“爹爹,我的?”
“你們一人一個。”話音落下大白跳進來。賀清溪道,“大白的掛它脖子上。”
大白落到灶台上,“小清溪,胡娘子說東南方有靈氣波動,是不是你和小白搞出來的?”
“是我們,抓住一個把小孩變成猴的混賬。”
隨後進來的胡娘子不由得停下來,“是人還是妖?”
“一個五十來歲的老道。”賀清溪道。
胡娘子:“老道?鷹鉤鼻?在哪兒?快告訴我!”
“變成一堆肉醬啦。”店裡多出一大一小,正是小白和小貓。小白放下小貓,指著切成塊備用的豬肉,“比這個塊還小。是我做的,胡娘子,怎麼謝我?”
胡娘子瞥她一眼,眼中儘是不屑,“你?”連靈氣都不會用,當她是三歲小兒,“掌櫃的還差不多。”
“是她。正是連自身靈氣都用不好,才把那人的身體轟成肉醬。對了,小白,那東西呢?”賀清溪問。
小白攤開左手,“在這兒。我以為會臟的沒法看,沒想到一塵不染。壓在那堆肉下麵竟連一滴血都沒沾。掌櫃的——”
“無知小兒!”胡娘子伸手奪走。手哆嗦了一下,純灰色荷包掉在地上。胡娘子握著右手,看向賀清溪的眼中儘是難以置信。
小白樂了,撿起來在胡娘子麵前晃晃,“要不要?”
胡娘子下意識看賀清溪。
“這個是小白的戰利品,彆說她嫌棄,丟夜壺裡也跟你沒關係。”賀清溪冷聲道。
胡娘子張張嘴,“你可知這是何物?”
“掌櫃的不知就不會叫我回去拿了再接小貓。”小白說著就想打開,然而,荷包口就像縫死了一樣,“掌櫃的,咋回事?”
賀清溪:“上麵有禁製。先放你屋裡,下午我幫你打開。”
“你會?”胡娘子看向賀清溪。
小白接道,“我家掌櫃的除了不會生孩子,就沒他不會的。”抬手用法術扔北邊臥房裡。
“爹爹幫嚴罔找到他兒子啦?”小貓好奇地問。
賀清溪點頭。
“不光幫他找到,還幫了許多人。”小白朝他勾勾手,“過來,我跟你講。”忽然想起一件事,“掌櫃的,以後都由我送小貓吧。那個把太學生變成羊的人還沒找到。”
賀清溪:“我也正想跟你說這事。”見張魁和張惠麵露疑惑,“想知道什麼問小白。”
“我從頭說吧。”小白直接從嚴罔來找賀清溪說起。
待小白說得口乾舌燥,幾人一狐一虎也聽得目瞪口呆。
賀清溪看到這一幕也沒喊張魁盛肉。他把紅燒肉和早已煮好的羊肉湯盛出來,又把兩罐肉放爐子上才喊,“張魁刷鍋。對了,炊餅做好了吧?”
“在後院灶房裡。”張惠開口道。
賀清溪見素菜都已收拾好,坐下歇會兒,待張魁和張惠把灶台收拾乾淨就讓小白開門。
小白指著胡娘子,“你去!”
胡娘子被無視好幾天,哪怕她很厭惡小白同她說話時頤指氣使的,也不想再被忽視。瞪一眼小白,胡娘子就去拆門。
櫃台那邊的門剛打開,馮掌櫃、陳掌櫃、錢掌櫃和蔡掌櫃就跑進來,小白端著碗就喊,“小貓,小羊,我們去後院。”
張惠端著湯跟上去,交代小白照看倆孩子和虎崽子,就回前麵店裡招攬客人。然而,客人今日沒空理他,都圍著賀清溪問,嚴罔的獨子是怎麼找到的,那個被變成羊的太學生又是怎麼一回事。
東市店多客多,好事壞事都能傳千裡,對於他們這麼快就知道了,賀清溪毫不意外,“我跟著小白跑這麼一圈,又把肉燉好,這會兒是又累又渴,讓張魁說吧,小白剛告訴他和張惠。”
“張魁你說。”賀清溪的臉色明顯沒有昨日好,馮掌櫃坐下就衝張惠招手,“倒水!”
張魁笑著問,“諸位不是來吃飯的?”
蔡掌櫃想說什麼,話到嘴邊一想邊吃邊聽豈不更好,“一碗羊肉湯一碗紅燒肉,不要炒菜。”
“我也一樣。”馮掌櫃道。
陳掌櫃:“給我碗湯和炊餅。”
“我和陳掌櫃一樣。”大事當前,錢掌櫃也忘了他很討厭馮陳二人,“張魁,讓張惠和胡娘子盛,你,你坐下跟我好好講講。”
張魁無語又好笑,最終還是坐下從嚴罔來找賀清溪說起。
小白說的時候聽眾張魁等人不是外人,所以她想到哪兒說到哪兒。張魁麵對的是客人,邊想邊說的同時還夾雜一點賀清溪和小白的心理活動。
賀清溪聽到他說自己看到羊衝他招手時嚇一跳,蔡掌櫃等人也跟著嚇一跳,都想誇張魁,太會編了。
隻是賀清溪想到按他以前的性子的確會被嚇到,便裝沒聽見,叫張惠給他盛碗羊肉湯,他也吃飯。
賀清溪算是看明白了,張魁不說完,彆說炒菜,紅燒肉和羊肉湯都沒人吃——忒耽誤聽故事了。
不出賀清溪所料,張魁說完了,馮掌櫃等人還意猶未儘。
賀清溪指著他們桌上的羊肉湯,“都涼了。”
“再給我加點熱的。”馮掌櫃跟張惠說話,眼睛看向賀清溪,“我記得你說過,像我和陳掌櫃這種邪祟見了都繞道走,包括那個老道那樣的人嗎?”
賀清溪:“不包括。”
“啊?”馮掌櫃張大嘴。
賀清溪點頭,“那其實就是一種比較高深的障眼法。像小白這種修煉千年的小妖施法,法術也隻能維持十天半個月。”
“十天半個月之後障眼法自己就消失了?”蔡掌櫃問。
賀清溪:“是的。像今天被小白砸死的那個老道施法,頂多五天人就能變回來。那個把太學生變成羊的更短,隻管三天。”
“三天也足夠羊變成羊肉包子。”馮掌櫃道。
賀清溪笑了,“你彆擔心,那種法子極其傷天害理,會的人不少,敢那麼做的人極少。長安城哪怕有十個八個,官府不出麵,心懷正義的得到高人也不會放過他們。因為消滅那一個就是大功一件。”
馮掌櫃還是不放心,“賀掌櫃,倘若他們來這裡,我說的不是你家小飯館,是我那邊,他把我變成羊,小白和胡娘子能感覺到嗎?”
“可以。”胡娘子開口道,“把人變成牲畜有兩種法子,一個是像小白靈氣充裕,直接催動靈氣,一個是用符紙。不論哪種都得用靈氣,靈氣一動我們就能發現。”
馮掌櫃瞬間決定在店裡住下,直到那個把太學生變成羊的人抓到為止。
“賀掌櫃,那個耍猴人官府打算如何處置?”馮掌櫃問。
其他食客轉向賀清溪。
賀清溪回想一下,“那些孩子長得都挺好,白白胖胖不像是窮人家的孩子,哪怕他的罪是砍頭,孩子的父輩也得向刑部施壓把他千刀萬剮。”
“依你之見何時行刑?”錢掌櫃開口道。
賀清溪:“不可能是秋後。”
“這裡是百年小飯館嗎?”
賀清溪抬頭看去,門口站著一身著褐色長袍,長得很是富態的中年男子。觀其麵容,賀清溪找不到一絲印象,便沒自報家門,“是的。你找哪位?”
“我找賀清溪賀掌櫃。”中年男子嘴上這樣講,並沒有立即進來,“賀掌櫃不在?”
眾人下意識轉向賀清溪,包括站在灶台邊的張魁。
男子驚訝道,“您便是賀掌櫃?”
為了聽故事做好的羊肉湯和紅燒肉都沒人吃,更彆說需要炒的素菜,以至於賀清溪沒係圍裙也沒換衣裳,身上穿的還是早上為了送小貓去私塾特意換的寶藍色長袍。
賀清溪又在櫃台外麵站著,來人見他這副打扮誤以為賀清溪是食客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