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清溪也知道他此時不像個廚子,不怪旁人驚訝,便笑著說:“是的。請問您是?”
撲通!
男子雙膝跪地。
賀清溪嚇一跳,大步向前,“這位兄台,你這是做什麼?”抓住他的胳膊就往上拉。
男子往下拽,“賀——”
“賀掌櫃在嗎?”
男子和賀清溪同時轉過頭,來人被他倆看得懷疑自己走錯了,抬頭看到“百年小飯館”五個字,“沒錯,是這兒啊。你們這是做什麼?賀掌櫃不在?”
“我就是賀清溪。你不會也是來向我道謝的吧?”賀清溪開口問。
來人下意識說,“對,他——他也是?”看向還跪在地上的男子。
“是的。”賀清溪手上用力,男子隻覺手臂酸麻,還沒弄清怎麼回事已被賀清溪拽起來,“我救你們的孩子隻是順手,無需行此大禮。”
身形富態的中年男子張了張口,一見賀清溪眉頭微蹙,忙把到嘴邊的感謝咽回去,“事情經過我們都聽說了,賀掌櫃是幫嚴家找孩子,順便救了小兒。可是對我們來說,賀掌櫃就是我們家的大恩人。”
“是的,是的。”來人連連點頭,“孩子再找不到,我老娘就瘋了。您這不光是救了小女,還救了我老娘啊。賀掌櫃——”
“哪個是賀掌櫃?”
賀清溪循聲看到一年輕男子,二十四五歲的樣子,五官不出奇,但腰間一塊和田玉飾暴/露了其身價不一般,賀清溪頓覺頭痛,“賀掌櫃不在。”
“不可能。我剛剛還聽人喊賀掌櫃。”年輕公子走過來就喊,“賀掌櫃,賀掌櫃,賀掌櫃——”
“叫魂呢?”
“我——程叔,您怎麼在這兒?”
程爺大步走過來,“你怎麼在這兒?”
“我來找賀掌櫃啊。對了,我聽人說你和秦叔三天兩頭來這兒吃飯,您幫我叫一下賀掌櫃,我有事找他。”年輕公子指著裡麵說。
程爺下意識看賀清溪,“怎麼回事?”
“您——”年輕公子扭頭看到賀清溪滿臉苦笑,他身邊的倆人也在看他,後知後覺,“你就是賀掌櫃?”
程爺:“你不知道?”
“我我,我又沒見過他。”年公子道。
程爺皺眉,“那你來找小賀做什麼?你家招鬼了還是招妖了?”
“都不是。我爹沒跟您說?我表姐的小閨女昨日丟了,叫刑部的人幫忙找,找一天沒找到,誰知是被一個耍猴的變成小狐狸。幸虧遇到這位賀掌櫃,不但救下那孩子,聽說還把人打死了。是真的吧?我家那些女人得知這事一下全暈了。我爹他們在家照顧她們脫不開身,就命我親自過來向賀掌櫃道謝。”年輕公子拱手道,“謝謝賀掌櫃。”
賀清溪:“舉手之勞,當不得謝。”
年輕公子不禁抬頭打量他。
“真的。其實我今日出去也不是幫嚴公子找兒子,是幾個孩子要荷包,我去給他們買,不巧遇上,正好小白也在,我才敢出手救他們。”賀清溪道,“你們要謝應當感謝小白。”
年輕公子來得匆忙,隻知道救他外甥女的是百年小飯館的掌櫃的,並不知道什麼小白小黑。
“賀掌櫃家的小蛇妖。”程爺開口道,“那個小妖都不會用法術生火,沒有小賀從旁指點,人在她麵前她也束手無策。小賀,他們誠心來道謝,你就彆把人往外推了。”
賀清溪也不想浪費口舌,實則謝禮他已收下,就在他做好紅燒肉,坐下歇息的時候,該他的功德一點沒少,哪還好意思要彆人的東西。
“程爺,我什麼樣的人,他們不了解,您還不清楚?”賀清溪道。
“依我看你們各退一步吧。”馮掌櫃突然開口。
賀掌櫃轉向他,“各退一步?”
“是的。你沒想救他們的孩子,或許說就沒想過自己出去一趟能救六七個孩子,所以他們對你又跪又拜,你很不好意思。你又確實救了他們的孩子,他們不來道謝心裡也不安。”馮掌櫃道,“你們把禮物留下,小賀你收下,這事就算過去了。你們看這樣成嗎?”
三人想想就同時點頭,“可以。”
“不行!”賀清溪方才並沒注意到禮物,經馮掌櫃一說,賀清溪才看到東西兩側不但有裝滿東西的馬車,還有幾個箱子,“你們得先說說禮物是什麼。彆急,我還沒說完,金銀財寶我不缺,嚴家給了。也不要奴隸,我這個小飯館人多的用不完。
“也彆試圖幫我做媒,我好不容易從周桂香那個坑裡出來,暫時不想再娶。我身體特殊,也不能做官。如果是柴米油鹽,我可以收,開飯館需要這個。布料也可以,家裡人多,還有兩個孩子正長身體,旁的就算了。”
身形富態的中年男子眉開眼笑,“真巧,我車上啥都有,就沒有金銀財寶。”
“是很巧,我車上也沒有你不要的。”另一男子道。
最後來的那位年輕公子猶豫道,“我這邊有是有,好在隻有一箱金銀玉器。賀掌櫃不要,就當沒有。來人,把東西抬過來。”
“等等,先說——”
年輕男公子道:“有了您儘管拿出來,怎麼抬回來的我怎麼抬回去。程叔,你給我作證。”
“先等等。”程爺抬起手,“容我捋捋,你們的孩子丟了,像憑空消失一樣,結果被歹人變成了牲畜?小賀難得出去一趟,還碰巧遇到,順手把他們給救了?小賀不覺得這事過於巧合嗎?”
年輕公子皺眉,“程叔,你啥意思啊?”
“我沒彆的意思,小賀是我朋友。”程爺連忙說。
年輕公子點頭,“我知道您不會懷疑賀掌櫃,我的意思您不會是懷疑我們吧?”
賀清溪:“並不是巧合。程爺,嚴罔的獨子也在其中。嚴罔叫我幫他算一下他兒子在何處,我隻算出機緣在我家東南方。嚴罔便令家丁在那邊施粥,給他兒子祈福,同時也希望領到粥的人能幫他留意一下孩子。
“小白愛熱鬨,領著小貓去看,可倆不懂事的孩子要插隊,被領粥的人教訓一頓,他倆不敢往裡擠,就拐去看耍猴的。小貓您是知道的,程爺,都不讓我賣野生的東西。得知那些猴子是野生的,就要我去救猴子,這才有了後來這些事。”
程爺點點頭,“你這樣講就全通了。”
“不懷疑我們了?”年輕公子問。
程爺一臉無辜,“我哪有。小賀,還有菜吧?給我老程來一份。”說著就往裡麵擠。
“程爺,那些東西?”賀清溪攔住他,指著外麵的禮物。
程爺停下來,指著跟他熟稔的年輕公子,“我見有四個箱子,除去那箱金銀珠寶,另外三箱裡麵裝的什麼?”
“得知賀掌櫃身體虛弱,救我們家那孩子的時候險些暈過去,姨丈就命管家收拾一箱藥材。”外麵人多,年輕公子也沒讓家丁打開,“得知賀掌櫃家中有兩個幼兒,我們幾家就湊了一箱筆墨紙硯和書籍。最後那箱是糕點果脯,我一路行來一路買的。”
程爺點頭,“抬進去。那輛車呢?”
“我這一車是藥材和布料。”富態的中年男子道,“小人家中是做藥材生意的,布料是賤內給犬子準備的。還望賀掌櫃不要嫌棄才好。”
賀清溪苦笑,“你們有心了。這位公子呢?”看向那位叫著老娘險些瘋掉的男子。
男子笑道:“聽說賀掌櫃為人厚道,擔心送金銀玉器您不收,就給你準備一車米麵油鹽醬醋茶。”
賀清溪想歎氣。
程爺想笑,便笑了,“你們倒是比我還了解小賀。虧得我還擔心你們讓小賀難做。”
“哪能啊。”年輕公子道,“賀掌櫃,以後有——你心地善良,自身非同尋常,以後也隻能是我們麻煩你,你麻煩不到我們。還望他日來請賀掌櫃幫忙,賀掌櫃不要像今天這樣,這不收那不缺才好。否則,我們哪怕快死了也不敢來請您。”
賀清溪:“公子就彆擠兌賀某了。賀某家中是真不缺金銀,嚴公子送的。嚴公子還沒來,等他安頓好嬌兒,不拉一車,也得拉半車堵我的門。”
“咦,這個主意好,我怎麼就沒想到呢。”年輕公子眼中一亮。
“你想乾什麼?”程爺開口。
年輕公子忙說:“沒什麼,開玩笑。”見程爺夾一塊油乎乎的肉,頓時覺得膩得慌,“程叔,您悠著點吧。”
“好日子還沒三天,我悠什麼?沒事就滾遠點,彆打擾我用飯。”程爺不耐煩,“張魁,把他們攆走,礙眼!小賀,過來給我炒個土豆絲。我家廚子說土豆都發芽變青不可以食用,你家的怎麼沒發芽?”
賀清溪回道:“也有一點。張惠削皮的時候把青的切掉了。”
年輕公子見程爺不像開玩笑,說聲告辭,就帶著家丁回去了。另外兩人見狀,命家丁把東西卸下來,就坐車回去。然而,他們還未到家,賀清溪不要金銀財寶一事就傳遍東市大街小巷。
嚴罔盯著麵前的兩車金銀珠寶眉頭緊鎖,猶豫許久,命家丁出去打聽打聽,彆人送的什麼。
一盞茶的功夫,家丁回來,嚴罔唉聲歎氣,賀清溪啥都不缺,他該送什麼好呢。
“掌櫃的,嚴罔要是送你兩車白銀,你還真不要啊?”小白趴在櫃台上,望著坐在櫃台裡麵算賬的人。
賀清溪頭也不抬,“你想要?”
“我以前想要錢買好看的衣裳,買名貴藥材,還想給貓兒買筆墨紙硯。現今咱家這些都有了,我要錢也沒地兒用,暫時不想要。”小白實話說。
賀清溪:“嚴罔是個精明是的商人,他不想同我交惡,就不可能送來兩車金銀。”
“那他送,送你個大酒肆?”小白問。
賀清溪搖了搖頭,“不會的。他哪怕想送,也得親自來探探我的口風。”
“那我就想不出來了。”小白搖頭晃腦道。
賀清溪想笑:“誰讓你想的?”把明日用來買菜的錢拿出來,剩下的給小白,“放我屋裡。”
“我幫你存著吧。”小白道。
張魁、張惠、胡娘子以及正在下棋的大白和小羊同時看向她。
小白急忙解釋,“我不用!”
“你的小屋多大?”賀清溪提醒她,“放一小箱銀子,再放一堆銅板,你睡哪兒?”
小白不假思索道:“睡銅錢上啊。”
屋內突然靜的嚇蛇。
小白不安地問,“不可以啊?”
“你不嫌涼?”張魁頗為無語地問。
小白搖了搖頭,“不會啊。隻要一想到我躺在錢上麵,渾身都熱乎乎暖洋洋,像是蓋了許多層棉被一樣。”
張魁看向賀清溪,她是還蛇嗎?
賀清溪覺得不是,因為她比人還世俗,“小白,你實話告訴我,你體內是不是有個人的魂魄?”
作者有話要說: 長不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