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又說過,這是織田作。
人家有名字,之前還專門展示過。
————他叫織田作之助。
隨後。
織田作之助沒有配合太宰的動作,也沒有碰太宰給他的酒,也不信任太宰。
井上的手在抖。
“織田作,你知道嗎?”
青年就像完全不知道對方不信任一樣,笑容天真稚嫩地和對麵防備著他的男人聊著啞彈、硬豆腐、新人獎。
全都是裡寫過的,太宰和織田作在這間酒館裡聊過的內容。
井上沒有手了。
因為他要用另一隻手極力捂住自己的嘴。
曾經,太宰羨慕織田作能處理啞彈,為此甚至願意用乾部的位置換。
曾經,太宰研究過廚藝,沒能作出滿意的硬豆腐,卻把安吾嚇得不輕。
曾經,太宰聽到織田作說他的夢想是當家。
家這個場景井上印象深刻!
那是太宰治第一次學著剖析自己,試圖留下織田作。
可惜,自己都還沒明白生命意義的太宰,又怎麼可能說服得了早就明白自己生命意義並主動放棄掉的織田作呢?
但那是井上第一次聽到太宰說“期待一下會發生什麼好事吧,一定會有的”。
多麼充滿希望的話啊!
這是一個自殺狂魔會說的話?
而能把太宰治逼到這個份上的,隻有織田作。
那個他麵對森鷗外和機槍威脅依舊說出“他是我的朋友”的織田作!
此刻卻……
井上說出話,他隻感覺自己此刻的呼吸頻率很陌生。
他分辨不出自己是什麼情緒。
不安?悲傷?憤怒?
亦或什麼感覺都沒有。
他隻想穿進電影裡,拉著太宰的手離開這個酒館。
這根本就不是織田作!
井上狠狠磨牙,再次攥緊伊藤的胳膊,絕不給他任何逃跑的機會。
“你可真夠可以的啊!”
伊藤:此人已死.jpg
井上本以為,這已經是最令他感到刺痛的畫麵了。
直到————
“你就是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太宰。”
確認這一點的織田作之助掏出了一樣東西,放在桌上。
“????????”
那是槍?
那是槍?
不是……織田作、你……
井上差點反應不過來自己看到了什麼。
你!在!乾!什!麼!
你在拿槍指著誰?!
觀眾席發出驚呼。
這是這段難得沉默之後的第一次驚呼。
比之前的都要沉悶。
因為好多已經發不出聲音了。
那是一把□□。
槍口對著太宰。
不!
這不是對著太宰!
而是對著他們的心臟啊!
痛!
太痛了!
若是精神攻擊能化作實體,那麼他們現在絕對已經是具屍體了。
已經完全不能動彈了……
感情豐富的鈴木園子猛地用袖子擦了一把眼角。
感到喉頭的哽咽,她隻能拚命拽著小蘭的袖子,抿著唇,壓製自己可能會丟臉哭出來的聲音。
怎麼會這樣?!
織田先生,你這樣做,知道太宰先生會有多傷心嗎?
說好的和友人一起拯救世界呢?
若是友人變成敵人,即便是救下這個世界,又……
“把槍拿走。”
“不可能。”
看著熒幕上表情堅定而防備的織田作之助,鈴木園子的唇抿地更深了。
如果能救下這個世界,哪怕友人變成敵人也在所不惜嗎?
太宰先生。
你這麼做,值得嗎?
“首領之位不是我想當才當的。”
“我從沒想過要害你。”
“織田作,我是為了保護這個世界。”
所有人不管心情如何,此刻都驟然提起精神,豎起耳朵。
好像到了揭秘首領為什麼會做這些的時候了?
“這個世界隻是無數世界中的一個罷了,而在原本的世界裡,我和你是朋友,我們經常在這家酒館喝酒,聊一些很無聊的話題。”
揭秘了!
怪不得本應叛逃的太宰會成為港口黑手黨的首領,怪不得本應被太宰收養的芥川會出現在偵探社,怪不得本應死去的織田會還活著。
這一切都是因為太宰治得到了原本世界自己的記憶。
他扭轉了這一切。
但得到了真相的柯南卻沒有抓住凶手的快感。
反而有一種何至於此的哀傷。
因為看到了原本世界裡友人逝去的悲劇,所以想救下對方。
但救下的代價卻是從此變成敵人。
柯南不知道此刻首領麵對活著卻敵對的友人是什麼心情,他隻覺得眼眶有點難受。
柯南閉了下眼。
試圖緩和這份糾結的心情。
但,極具感染力的台詞依舊不停歇地鑽進耳朵裡。
“織田作,你聽我說……”
“不要叫我織田作。”
熒幕上的青年頓時仿佛不會呼吸了。
如果太宰隻是不會呼吸的話,那此刻電影院的觀眾席就是靈魂出竅了。
他們在哪?
他們正在看什麼?
他們剛才有聽到什麼嗎?
一定是幻覺!
一定是幻聽!
織田作怎麼可能會這麼對太宰?
他們可是好友。
太宰為了救下織田作付出了那麼多,織田作不可能這麼對他!
不可能的!
井上的嘴角抽搐了兩下:“嗬嗬……好甜……”
被他抓著的伊藤瞳孔地震。
甜???
這是精神失常了嗎?
糟糕!
不會是刺激過度了吧?!
甚至都顧不得趁機逃跑,嚇得連忙搖晃好友:“井上,你沒事吧?!”
井上眼神清澈,看著伊藤,微微一笑。
“確實是圓夢童話風,伊藤。”
伊藤:?????
完蛋了啊!
邏輯混亂!
井上這是要得精神病的前兆啊!
伊藤再次撥出救護車的電話。
“這一切都是為了……”
太宰治沒有繼續說下去,放棄掙紮,沉默著低頭。
這一刻,電影院內安靜極了。
就像被消音的錄像帶,隻有人影,沒有聲音。
井上平靜地推開眼前礙事的伊藤的臉。
看著畫麵上青年的表情,井上莫名回憶起了裡的某句話。
也是太宰治說的。
他說,“不想失去的東西必定會被奪去,事到如今,我已經不會有任何感覺了。人們所渴求的一切具有價值的東西,在得到的瞬間就注定會失去,不惜延長痛苦人生也要去追求的東西,一個都不存在。”
井上嘴唇顫抖,眼角閃爍著淚光。
你說著不會有任何感覺,臉上的表情卻不是沒感覺的模樣。
你說著一個都不存在,卻為了一個完全沒見過麵的‘好友’設計了長達四年連你也要不眠不休才能勉強完成的龐大計劃。
既然如此,你又為何堅信那句“注定會失去”?!
彆相信!!!
但是,井上的呼喊,電影裡的人聽不到。
在織田不讓他喊“織田作”後,太宰真的就不再叫這個名字了。
他說著平靜的問話。
說著平靜的請求。
大概是之前被震驚得太過了,哪怕看到織田隻因為太宰的請求就說不清原因地收回了□□,眾人也沒有感到多好受。
織田作本來就不應該對太宰開槍。
但是,這人不讓太宰叫織田作。
電影裡奏著離彆的音樂,但眾人隻覺得它吵。
太宰治站起身,不受任何人挽留地、像是在邁入某種回不來的世界,朝前邁步。
“再見,織田作。”
這是最後一聲,不知道向誰的道彆。
隨後,離去。
再見?
這真的隻是一句單純的道彆嗎?
還是說……
想到某種可能。
井上:心臟驟停.jpg
伊藤:????!
快,救護車!
“啪!”
井上像是詐屍一般,拍掉伊藤試圖人工呼吸的臉,表情僵硬地深呼吸一次。
伊藤鬆了口氣,檢查著他的狀況:“呼,你剛才差點嚇死我了。”
井上:“我已經死了,現在隻是暫時回魂,我還沒看完電影,看完再走。”
伊藤欲言又止:“…………”
就他個人經驗,現在就走說不定更好。
等下就真的來不及了。
之後,芥川和中島敦的戰鬥,哪怕再激動人心、驚心動魄,觀眾席也沒有任何聲音了。
他們的情緒已經被剛才那一段拉扯到沒有感覺了。
“恭喜。”
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
木然的觀眾又燃起了希望。
首領!
還有希望!
說不定這一切都隻是太宰在演戲!
對,沒錯!
就是這樣!
夕陽下,無處不在的晚風在三人中吹開。
雖然大廈的樓頂上站著三個人,但目光的中心隻會是那道修長的身影。
黑色的外套垂落腳邊,紅色的圍巾纏繞在他身上,整個人宛若黑夜的化身,哪怕是自然現象的風經過他身邊,也都異常地停滯了片刻。
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太宰治。
所有人都看著他。
不管是劇裡還是劇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