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是門被撞開的聲音,緊接著一道手電的強光照進來,采薇反射性閉了閉眼睛。
謝煊疾步走進屋內,當他走近借著燈光一看,看到她露在被子外的衣襟散開著,胸前一抹雪白若隱若現,他麵色一沉,對後麵跟進來的手下冷聲道:“都出去!”
幾個衛兵趕緊撤了出去。
謝煊掀開被子,邊替采薇解開縛在身上的繩子,邊問:“你怎麼樣?”
采薇有氣無力道:“我也不知道。”
謝煊三下五除二解開了繩子,脫下自己的戎裝,將隻著內衫的女孩兒包裹住,打橫抱起來:“彆怕,沒事了。”
也不知道被綁了多久,采薇的手腳早就麻木,渾身一絲勁兒都使不上來,但腦子卻異常清醒。在聽到他這話後,剛剛那種屈辱的感覺又浮了上來,讓她整個人像是沉入了冰窟。
從屋子裡出來,采薇才知道這是隱藏在弄堂裡的一處宅子,外麵的天早已經黑透,空中掛著一輪彎月,沒有星星,所以顯得夜色深沉,她不知道已經到了什麼時候,但應該是快到下半夜了。
也就是說她整整昏睡了一天。
謝煊將她抱進車後座,用手指撥開她淩亂的頭發,借著暗沉的燈光打量她,低聲問:“有沒有受傷?”
采薇冷眼看著他不說話。
謝煊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確定她沒有明顯的外傷,摸出水壺遞給她:“先喝點水。”又吩咐司機開車。
采薇沒有接過水壺,而是看著他,皮笑肉不笑道:“三少,今天咱們的大婚日,你抓到了多少亂黨?可以立下幾等軍功?”
謝煊聞言,眉頭微微蹙起,狹長的黑眸對上她那雙冷沉沉的眼睛,過了片刻,才淡聲回道:“今天是一點意外,讓你嚇到了。”
采薇冷笑一聲:“這軍功得有我一半吧?”
謝煊將她身上的軍服給她裹好:“你先回去好好睡一覺。”
采薇冷哼一聲,將臉撇到一邊,不再看他。
謝煊揉了揉眉心,卸力一般靠在椅背上,對司機道:“開快點。”
司機說:“三少,你的傷?”
“沒事,你快點開就行。”
這地兒也不知是哪裡,和謝公館倒隔得不遠,不過半個小時就到了。車子一停下,謝煊率先打開車門下車,彎身對內側的人道:“到家了,下車吧!”
采薇背對著他,一動不動。
謝煊見狀,複又鑽進車內,拉住她的手臂,聲音難得溫和,幾乎是帶著討好的語氣:“下車吧。”
采薇尖聲道:“彆碰我!”
謝煊真的鬆開了她的手臂,隻是下一秒,忽然又握住她的肩膀,將她整個人拉在自己懷中,從車內打橫抱了出來。
“你放開我!”采薇大叫。
謝煊沉聲道:“要鬨回了房再鬨,彆在外人麵前丟人現眼。”
采薇充耳不聞,她今天在那黑暗的房間裡,被那個不出聲的黑影徹底嚇到了,所有的怨氣此刻都發泄在抱著自己的這個男人身上,甚至忍不住又是掐又是打。
但是謝煊不為所動,抱著她長驅直入。她瘦小一團,被他有力的雙臂抱在懷中,輕而易舉就製住了她的掙紮。
進了公館內,屋子裡坐著的幾個人看到這情形,都站起來問:“人找到了?怎麼回事?”
這幾人自然就是謝司令和兩個姨太太,以及陳管家。
“沒事了,就是被嚇到了,我帶她回房休息,你們彆管了。”
謝煊抱著還在掙紮的女孩,迅速穿過眾人的眼神,踏上樓梯,飛快鑽進了屬於兩人的新房。
砰的一聲將門踢上後,他才將手臂中的人放下來,這一折騰,他也不免靠在門後,微微喘著氣。
采薇也喘氣,她將身上的軍裝丟在地上,指著他,火冒三丈道:“謝煊!你和你爸就不是個東西,算計了我們江家不說,連婚禮都要算計。你們今天抓了多少亂黨?又殺了多少人?!是不是又可以在總統跟前邀功了?”
謝煊重重吐了口氣,看著她淡聲道:“我知道你受到了驚嚇,我讓四喜上來伺候你休息。”
采薇道:“你知道為什麼這些亂黨要反袁嗎?因為袁世凱搞獨裁,將來還要複辟當皇帝,所以有人要革命!”
謝煊目光一凜,冷聲喝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他的臉色驟然間沉下來,像是浮上了一層寒霜。但采薇並沒被嚇到,她迎著他冷冽的目光,繼續道:“我當然知道,你呢?你是不知道?還是其實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卻一心要助紂為虐?”
謝煊直起身,走上前兩步,伸手掐住她的下顎,冷喝道:“閉嘴!以後再讓我聽到你說這些,我要你好看!”
采薇冷哼一聲,將他的手用力拍開,繼續道:“我本以為你穿一身軍裝,也是為國為民的血性男兒,原來不過是軍政獨裁的走狗。”
“江、采、薇!”謝煊咬牙啟齒,吐出這三個字後,忽然吃痛般悶哼一聲,捂住右下腹退了兩步,倒抽了兩口氣,又靠在了門上。他狹長的黑眸,定定地看著說完這番話,胸口起伏的女孩兒,默了片刻,終於是緩下語氣,“采薇,這些話以後真的不能說,尤其是在謝家。”
采薇目光落在他捂著右腹的手,指縫間有血跡滲出來。她愣了下,皺眉問:“你受傷了?”
“沒事,你好好休息。”謝煊擺擺手。說罷,轉身握住門把,打開前又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回過頭叮囑般道,“記住了,這些話以後不能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