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方方的小院子,一間花廳居中間,左邊正屋挨著廂房,右邊小廚房搭著廂房。
小廚房外有一口水井,往前幾步是一棵茂盛的桂花樹。夏日裡綠葉映映。
程敘言和易全山一起動手在桂花樹下搭了個秋千。意料之中的得程偃喜歡,他沒事就坐在秋千上晃悠。
易全山看顧他,程敘言則在屋內學習,時不時指點易知禮。
這幾年易家的日子還不錯,所以易全山把大兒子送去學堂念了半年書,這一次易全山帶著長子跟著程敘言來縣城,家裡讀書的名額讓給易知禮下麵的弟弟。
易家少了易全山這個壯勞力難免吃力,程敘言要給易全山和易知禮結月銀,但程敘言開個頭,易全山就激動反對,最後還讓易知禮跪下。
他們的確來縣城照顧程敘言和程偃,可敘言不但包他們吃喝,還指導易知禮。他們不給敘言拿束脩就很是不對,哪還能反過來拿敘言的錢。
最後程敘言也不提結月銀,易全山也不再提交束脩。不過易知禮的學習開銷,程敘言給他一並包了。
這會兒微風不燥,程敘言擱下筆起身活動,見易知禮眉頭緊鎖。
“怎麼了?”他走過去問。
這間書房是用正屋旁邊的廂房改的,清新雅致又亮堂,很適合學習。平時程敘言和易知禮分坐書房兩側,中間用竹簾分割。
易知禮尷尬的摸了摸耳根:“敘言哥,這段我不懂。”
他們兩人是同年出生,程敘言不過早出生幾日。易知禮為表尊重,便叫哥了。
程敘言飛快掃一眼:“道千乘之國,敬事而信……”
“這是論語·學而的內容,是論語第一篇。”程敘言不解:“你不是念了半年學,可是沒學到論語?”
易知禮這下耳根也紅了,小聲呐呐:“夫子講過,我我忘了。”
“沒事。”程敘言拍拍他的肩:“人的記憶有時限,所以才要溫習。”
他伸手點著【乘】:“這個字在這段的意思是車輛的輛。”
程敘言把其中幾個容易誤解釋義的字單拎出來講解,然後讓易知禮自己串聯整段釋義。
易知禮說的磕磕絆絆,但最後還是成功說出來了,他忐忑又期待問:“敘言哥,我答對了嗎?”
程敘言點頭,又幫他潤色一番,接著講解下一段。
一個講的仔細通俗,一個學的認真,直到門外傳來敲門聲,易全山輕聲喚:“敘言,到午時了來吃飯。”
易知禮被他直接略過。
易知禮壓根沒察覺到,反而十分抱歉,他愧疚的看著程敘言:“都怪我太笨了,浪費敘言哥時間。”
“我不是說了嗎,記憶有時限需要溫習。我也不例外。”程敘言已經打開房門,程偃立刻跑過來拉住兒子的手。
易知禮小心合上書,午飯是一葷一素一湯,菜色和味道都沒問題。有問題的是易全山和易知禮隻夾素菜。
程敘言有點頭疼。果然再好脾性的人相處都少不了磨合。
他給易全山和易知禮夾肉,不等對方反對,程敘言直接道:“如果叔還是這樣,以後隻能我自己做飯了。”
“那怎麼行!”易全山反應強烈,差點站起來:“你的手要拿筆杆子,怎麼能去廚房。”
程敘言看著他不說話。
一大一小對視半晌,最後易全山低下頭,“我知道了。”
程敘言繼續吃飯,碗裡忽然夾來一塊肉,程偃眯著眼對他笑。
日子十分平靜,不得不說有易全山幫忙照看程偃,打點瑣事,程敘言多出小一半的時間。這部分餘出來的時間,他用來教導易知禮和溫習,剩下的時間學習新知識,練字,練武。偶爾陪程偃玩一會兒,也當舒緩心情。
程敘言每天的時間都被安排的滿滿,一眨眼他們來到縣城已過大半月。
這般久了,裴讓的心緒應該平和些了。
程敘言帶著程偃出門,家裡隻剩易全山父子,程敘言本意是讓他們歇一日,誰知道這父子倆居然去外麵找活。不過眼下程敘言不知道。
他和程偃坐在牛車上,一路晃晃悠悠到達城南的寺廟。裴讓就在那裡。
寺廟建在半山腰,程偃伸手搭在額前,眯著眼往上瞧。
程敘言笑問:“怎麼了?”
“好高。”程偃指著長長的石階。他有點不樂意爬。
所以說程偃的想法變的很快,以前在村裡時,他跑上跑下蹦躂個沒完,這會兒看著石階又不樂意了。
不過程敘言太熟悉程偃,早摸出一套規律。程敘言扯下腰間的荷包,從裡麵拿出一條肉乾,當著程偃的麵咬了一口就往石階走去。
程偃:欸?
他想也不想的跟上,然而程敘言始終跟他保持一段距離,程偃怎麼也追不上,眼看程偃要急了程敘言這才停下,把荷包扔進程偃懷裡。
“我的嘿…嘿嘿…”程偃喘著粗氣,但抱著荷包喜歡的很。
程敘言垂眸,隻是這麼一段石階就累成這樣。
寺廟靠山而建,左右樹木環抱,夏日的陽光都被鬱鬱蔥蔥的樹木遮擋,偶有零星幾點光斑落在山間小路,宛若點綴的寶石。
程偃叼著肉乾故意踩上去,他離開後那點光斑又出現,於是跟光斑較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