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敘言:………
程敘言取下腰間的折扇,“唰”的打開擋在程偃頭頂,地上再不見光斑。
“我要玩。”程偃伸手搶扇子。
兩人不知不覺進入寺廟大堂,程敘言捐了一筆香油錢,隨後詢問僧人裴讓的住處。
“裴公子在後院,施主請跟我來。”
程偃被牽著離開,回頭時正好對上寶相威嚴的佛像。那副神情何等慈悲,卻又冰冷無情。
“一願國盛太平,二願家人安康…”
“……三願……此次榜上有名……”
程敘言飛快側身才扶住突然昏迷的程偃。
那僧人也被嚇到,忙道:“本寺住持略通醫理,此時也在後院。”
“麻煩了。”程敘言背著他爹跟上僧人,經住持把脈後,程敘言再次聽見相差無幾的診斷結果。
“老衲為令尊開一副方子,安神平心。”住持搖搖頭離去。
程敘言坐在床沿,疲憊的揉了揉眉心。
“還好嗎?”頭頂想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居於寺廟又逢夏日,裴讓穿著十分樸素,退去了常年穿的長衫,一身棉布短打乾淨利落。
裴讓自己找了椅子坐下,看著程敘言低垂的腦袋:“很累吧。永遠想不到會有什麼麻煩事。”
禪房內寂靜無聲,空氣裡飄著若有若無的檀香,有撫平躁動之效。
裴讓盯著西麵牆上用毛筆寫就的,頗具古意的大大【禪】字,輕聲道:“我住的那屋跟這間布置差不多,晚上睡不著的時候就會盯著【禪】字看,腦子裡想過很多事。”
“想我娘,想我小時候,想祖父…”他的尾音很輕,如果不是這間禪房足夠安靜,程敘言根本聽不清。
裴讓忽然笑起來:“敘言,有些事經不住細想。”
這話好像有深意,又仿佛隻是裴讓隨口一句,他不需要誰來開解他,因為再多的言語都不如實際行動。
屋內陷入長久的沉默,不知什麼時候,程敘言站起來走到裴讓麵前,他伸出一隻手:“你是我的友人。”這話言外之意:我認同你的觀點。
程敘言:“不過。”
裴讓抬起頭,示意程敘言講下去。
程敘言回頭看一眼昏迷的程偃,也笑了:“我覺得我有能力擺平他弄出來的意外,做一個保護者。”
裴讓原本握程敘言的手直接成拳捶向程敘言的肩膀:“差不多得了。”
話雖如此,但裴讓眉間的陰鬱散了些。
下午時候,程偃醒過來了,他看著周圍的擺設還有點懵。
這大概是裴讓第一次正向的,認真的接觸清醒時候的程偃。他們沒有談任何私事,隻討論文章。
直到天黑了裴讓還意猶未儘。這小半日他完全沉浸在學習中,分不出半分心神想其他,很是快活。於是裴讓開口,希望程偃父子留宿。
程敘言斜他一眼:“你不開口我們也是要留的。”
晌午那會子程敘言還不知道他爹什麼時候醒,所以早請人通知易全山此事。
但程敘言沒料到易全山父子出門找活計,那傳話的人隻能轉告小院周圍的鄰居。於是易全山回來沒看到人還著急忙慌找,鬨了一通烏龍才結束此事。
次日,易家父子倆拿著昨日結算的一天工錢,在縣城買了精致點心徒步趕到寺廟。
程敘言他們三人當時正在吟詩作對,聽見有人找他們,程敘言還有些懵。直到看到易全山和易知禮他才明了。
程敘言把人迎進屋:“怎麼出這麼多汗,快進來歇歇。”他猜到這兩人九成九是走路過來。
易全山率先看向程偃,試探喚:“偃兄弟?”
程偃莞爾。
易全山頓時就有數了,他把手裡的點心遞過去:“一…一點心意,你彆嫌棄。”
那油紙包用彩繩束著,上麵有一朵栩栩如生的蓮花。
程偃接過,笑著道謝。
程敘言給易家父子倒水,易知禮也不知是熱的還是不好意思,臉通紅:“謝謝敘言哥。”
小小的禪房一時進了好幾個人,便顯的得擠了。裴讓收回目光,覺得易家父子很有意思。
因著這一出,程敘言他們當日要走,裴讓送他們時對程敘言道:“童生之後常有文會,跟之前咱們登門討教不一樣。”
山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
程敘言鬢邊的發也隨風而動,他點點頭:“我省得。”
裴讓轉身往回走,同時揮了揮手。
程偃笑道:“裴小公子也是個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