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敘言不知道,在他離開後那個小娃娃在家裡繪聲繪色講大灰狼的故事,早就忘了之前的不愉快。
夕陽的餘暉快要落儘,程敘言也敲響租住小院的院門。
院子裡的秋千空蕩蕩,被風吹的輕微晃動。
“叔,我爹呢?”
易全山低聲道:“偃兄弟下午玩了會兒又困了。”
程敘言點點頭,示意知道了。他在書房門外停留片刻,隔著窄窄的門縫,易知禮還在努力念書。
程敘言關好門,輕手輕腳離開。
小廚房外易全山正在剝花生,程敘言搬個小馬紮也在易全山身邊坐下,同他一起。
“敘言。”易全山臉上的神情不太讚同。
程敘言:“這花生炒著吃還是煮粥裡。”
易全山下意識回答:“炒著吃。”
程敘言把紅通通的花生米一扔,滾滾落進碗內:“我爹睡多久了?”
易全山徹底被轉移注意力,思量道:“小半個時辰。”
話落,他捏破花生剝落花生米,動作有些微遲緩。
程敘言看著掉落的花生米,而後視線上移,落在易全山臉上。
易全山不是大夫也沒念過書,可他知道村裡的漢子都精神抖擻,沒誰那般嗜睡。
程敘言:“叔。”
易全山茫然的抬起頭。
程敘言手上動作不停,淡淡講述:“若是知禮學完四書,又肯用功,你再讓他去學堂接著念吧。”
有同窗和夫子總歸是好的,像他這樣單打獨鬥,需要融入集體時需要花費數倍的精力和耐性。很明顯易知禮不適合。
易全山沒說話,他的兒子不止易知禮一個,總不能顧著老大,不管後麵的娃了。
程敘言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麼,笑道:“您給定個時限就好了,早早的定下規則,不管最後結果如何都是他們的緣法。”
程長泰一家在小有富餘後送孫輩讀書,這個決定沒錯。錯就錯在厚此薄彼,明明最開始說好了幾個兄弟一人念一年,結果最後長孫連著念好幾年書,害的一家人節衣縮食,抱怨連連。
不患寡而患不均。
兩人很快剝夠一碗花生米,程敘言起身淨手,大步朝正屋去。屋門沒閂,他一推門就進去了。
窗戶用棍子支開了一小格,傍晚的風漸漸退去燥意。程敘言拿起窗邊的鮮花,用手指撥弄柔韌豔麗的花瓣。
他轉身走向羅漢床,在床沿坐下,盯著手上的花朵看了看,而後把花朵湊到程偃鼻下,撓啊撓……
花朵太柔軟了,花枝也沒有硬度,拂過鼻下的時候,又輕又癢。
果然,不多時程偃眼皮抖動,慢慢睜開眼。
程敘言晃了晃花:“送給爹。”
程偃:誒?!!
程偃拿著花開心的不行,到吃晚飯的時候都沒丟。飯後程敘言把綠豆糕拿出來分了。
易全山他們都以為這是程敘言買的,一群人在院子裡閒話家常,氣氛輕鬆又溫馨。
程敘言坐在秋千上,他以前很喜歡蕩秋千,可他記憶裡也就坐過三回。
程偃在後麵推著他,夜風清涼,他蕩在空中仰頭看天的時候,天都是晃的,有種頭暈目眩的感覺。
“爹,彆推了。”
程偃果然照做,等秋千停下來雀躍道:“這次你推我。”
程敘言:“嗯。”
最近這段時間程敘言出門頻繁,想到過兩日又有一個宴會,程敘言忽然開口:“明天我們去逛街。”
程偃倏地扭過頭,灰蒙蒙的環境裡那雙眼亮的驚人。
易知禮有點羨慕,但他知道他現在要抓緊時間學習,再不濟也該趁機賺錢。哪怕多賺一文錢也好。
程敘言摸清他的性子,所以程敘言和程偃離開前,給易知禮布置任務:背兩篇文章,兩篇字。這幾乎能占據易知禮大半日的功夫。
易全山隨後也出門,他往南麵去,那邊雜貨鋪子多,上下貨需要人手。
他運氣很好,剛好碰到糧鋪叫人,易全山塊頭大看著就有力氣,很輕易得到機會。
程敘言付錢買下一隻小木鳥,匠人很有巧思,小鳥的兩隻翅膀可以上下活動,輕輕拽小鳥的爪子,就能看到小鳥撲騰翅膀。
程偃眼裡都快冒星星了,拿到手再也不看周圍其他的東西。程敘言無奈,他本來還想帶他爹再逛一逛,現在這樣子還是找個地方歇腳吧。
程敘言帶著程偃進了一家中等水準的酒樓,之前文會時候,程敘言跟著來過。他很喜歡這家酒樓的茄餅,更妙的是茄餅配的蘸汁,酸甜口十分開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