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一身藍色長襖,踩著簡單的棉鞋,烏絲全束,用布巾裹著,露出飽滿的額頭。
他站在船艙外,拱手作揖:“敝姓杜,杜康的杜,單名一個修,見過恩公。”
程敘言示意易知禮將艙門完全打開,將人迎進來,“你若是來道謝的話,我收下了。”
杜修在程敘言對麵跪坐,上等艙比中等艙大多了,不但設有專門歇息的內室,還有書室,客間,客間木板上鋪著柔軟的暗紅色團花地毯,上置紅木小茶幾。
艙內有淡淡的清香,寧神靜氣。
杜修道:“貨船上無人死亡,重傷二人,輕傷十四人,經過上藥包紮都撿回一條命。”
程敘言有些意外:“你這麼肯定?”
“自然,因為…”杜修輕輕一笑:“是在下為他們治療。”
他目光越過程敘言,落在軟榻上玩九連環的程偃身上,頷首道:“恩公於某有救命之情,若恩公有需要,某定當儘全力。”
程敘言不語,他盯著麵前的男人,對方二十出頭的模樣,五官不算出眾,但十分耐看,周身氣質柔和。
同樣姓杜,會醫術,前往南塘。
程敘言給他倒茶,眼簾低垂,少頃艙內響起男子清潤的聲音:“敢問杜蘭杜聖手是閣下何人?”
杜修渾身一震,“恩公此前見過某?”
程敘言搖頭,他把自己的猜測說給杜修聽。
杜修:………
杜修由衷感慨:“難怪昨夜貨船上那般多人,恩公第一個出麵,真是心思敏捷。”
或許有其他勇士願意出麵抗敵,可錯失先機就再難掰回局麵。
他原本還想恩公到底年輕,有著少年意氣,誰知人家心中早有成算。
被猜出身份後杜修也不瞞著,他拱手道:“若是沒有差錯,恩公想尋的杜聖手應是某的祖父。某此行也是為尋他而來。沒想到…”
沒想到他坐貨船居然也差點栽在半途,真是時運不濟。
不過他看向程敘言,又覺得上蒼還是給他留下一線生機。
昨晚的戰鬥雖然激烈,也是真的精彩,他從未見過人與動物能配合的那麼好。
任何戰事,除卻雙方實力極其懸殊,大多數時候信息的傳遞都關乎戰事最後的結果。
昨晚多虧程敘言拖住倭寇,給貨船爭取逃亡的時間。又有八哥傳信,令貨船第一時間逃跑。這才尋回生機。對上倭寇他們隻能逃,正麵對戰那是腦子進水。
雖然程敘言心中有猜測,但聽到杜修承認後他還是忍不住驚喜。
每當他覺得老天予他苦難,又緊跟著給他轉機。但凡昨晚上船的賊人不傷人,程敘言都不會選擇拚死抵抗。他顧慮的東西太多,不敢豁出命。
可若是命快沒了,他也沒什麼好怕的。
杜修和程敘言二人,一個有心報恩與結交,另一個有求於人,雙方相談甚歡。
直到關父的聲音從艙外傳來,杜修才止住話頭。關家父子倆進來後,關澄立刻看向八哥,那目光不僅僅是喜愛,而是崇拜了。
他湊在八哥身邊,雙手奉上心愛的點心:“豆豆你太厲害了,這些都給你吃。”
八哥警惕的看他一眼,黃色的喙張開:“豆豆不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