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二郎君一家人離開了,程敘言看著馬車遠去,車輪滾過的塵土飛揚。
“不舍了?”身後傳來一道揶揄,程敘言轉身,他喚道:“展姑娘。”
展風抱胸哼了一聲。
說來也是巧了,程敘言他們結伴的商隊雇傭的鏢局就是展家。
程敘言抬頭仰望天空,今日天晴好,湛藍如海,他盯著一片柔軟的白雲,神情淡漠:“天下無不散之筵席。”
白雲隨風而動,樹葉奔向天空,他腦後的藍色發帶應風而起,恰到好處的隔斷展風的視線。
展風眯了眯眼。
她嘁了一聲,揚聲道:“出發了。”
程敘言靠著車壁,跟易知禮講解經義,程偃抬眸看他一眼,程敘言臉上看不出任何多餘的情緒。
豆豆嫌車內悶,張開翅膀飛出去,它在商隊上空盤旋,忽然偏了偏腦袋,俯衝而下。
“荷包,荷包。”它烏哇哇開口,才讓展風及時收手。
旁邊人微訝:“這是,好像是程秀才養的八哥。”
豆豆圍著展風撲騰,它脖子上的荷包十分醒目,展風瞳孔一縮,下意識朝豆豆伸出手。
其他人都以為八哥會飛走,沒想到八哥居然乖乖立在展風小臂上。
“好親人的小家夥。”
“也不知道程秀才怎麼養的,我也想養一隻。”
其他人談笑著,展風摩挲著豆豆胸前的荷包,粗糙的針腳,幾乎看不出原樣的繡案,是她之前在南塘街上扔給程敘言的荷包。
展風一瞬間心緒複雜,但終究是驚喜更多,“他居然還留著。”
展風想取下來卻虎口一疼,八哥不高興的啄她,伸開翅膀重新飛至空中大聲嚷嚷:“豆豆的荷包,豆豆的。”
它甩下一坨新鮮的鳥屎囂張的飛走了。
展風:………
這隻傻鳥。
旁邊人默默遞上巾帕,小聲道:“少鏢主,給。”
另一邊,八哥飛回程敘言身邊大聲告狀:“壞人欺負豆豆。”
程敘言檢察它的羽毛,毫發無損:“誰欺負你了?”
“一個壞女人。”八哥用力踩在小幾上,頭上的鳳冠跟著來回搖晃::“她搶荷包。”
“豆豆的荷包。”因為好生氣,八哥的嗓音越發粗噶,不細聽都聽不出來。
程敘言麵色一變,伸手奪下八哥脖子上的荷包。
豆豆呆了呆。反應過來之後,氣的渾身的毛都炸了,撲向程敘言一頓抓撓,邊抓邊嚎。一時間整個車內隻聽到它的聲音。
易知禮想把它拉開,結果手上被啄被抓出好幾道口子。小家夥凶殘的一批。
程敘言隻好把荷包還給它,八哥叼起荷包瞬間飛向天空。
車內留下幾根黑色的羽毛,以及手背見血的易知禮,而做為八哥憤怒對象以及主攻對象的程敘言,居然隻是外衫破了。
易知禮同程敘言四目相對,一陣尷尬的氣氛蔓延,程偃實在沒忍住,噗嗤笑出聲。
易知禮和程敘言同時看過去,程偃瞬間斂笑,以拳抵唇正經道:“知禮的手包紮一下罷。”
易知禮:………
他手不疼,他心梗。
一隻八哥都這麼偏心,平時他也有照顧豆豆啊。
程敘言安慰他:“我這件外衫不能穿了。”
易知禮一下子就不梗了,畢竟手背上的傷口過些日子就好了,重新買一件外衫又得上百錢。
程敘言對易知禮的針對性安慰,可謂十分有效。
程偃笑睨兒子一眼,從角落裡拿出金瘡藥,那是之前宋二郎君送給程敘言的。
程敘言靠著車壁揉了揉眉心,他之前將荷包帶回來後放在廂房裡,竟然十分入豆豆的眼。
聽豆豆的意思,它可能飛去找展風,還讓展風認出荷包了。
程敘言捏了捏耳朵,指尖微燙。
尤其黃昏時候,展家鏢局的鏢員走過來跟程敘言打趣,他們不知道荷包的來曆,隻誇程敘言養的八哥很有靈性,向他討經驗。
程敘言最開始有些窘迫,很快恢複如常。
杜蘭下車活動,走過來也聽一耳朵,扭頭對孫子道:“老夫若是再年輕十歲,或許也會養隻八哥。”
杜修無奈:“祖父現在也不老啊。”
“老了老了,精力不濟。”嘴裡念叨著老了的杜蘭對天上的八哥招手,八哥頓時飛向他。
“餓啦,老大夫。”
“豆豆餓啦。”
杜蘭扯下腰間荷包,拿出裡麵的碎乾果喂它,八哥吃的頭也不抬,杜蘭伸手摸它的羽毛,下一刻手背見血。
杜蘭不滿:“小沒良心。”
八哥昂首:“老不正經。”
杜蘭眼睛一瞪,頓時跟八哥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