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棧,程敘言將手中的杜康酒交給杜修,朝自己的客房去,沒想到被杜修叫住。
“這個給你。”杜修將巴掌大的紅木小匣子遞給他,“提前慶祝你入學中山書院的賀禮。”
程敘言詫異:“這般相信我?”
杜修笑著頷首,他拍拍程敘言的肩膀,篤定道:“你一定行。”
話落,杜修提著杜康酒和酸辣湯回屋。
易知禮探著腦袋:“這好像是修哥之前在玉器行買的。”他們那個時候以為杜修自個兒喜歡,沒想到居然是修哥給敘言哥的賀禮。
易知禮若有所思,他也該有所表示。
程敘言帶他進客房,關上房門,正在看書的程偃望過來:“你們之前置辦的成衣送過來了。”
“嗯。”程敘言在桌邊坐下,打開匣子,裡麵躺著一塊翠竹鏤空玉佩,玉身通體碧綠,溫潤有方,襯著精湛的雕刻青竹,雅意十足。
易知禮眸子微睜,“好彆致的玉佩。”
程偃由衷附和,道:“跟敘言很配。”
世人講究衣裝,雖然讀書人崇尚雅趣,但雅和清貧是兩回事。太過清貧難免讓人看輕,平添麻煩。
程偃催促兒子換上新衣,係上玉佩。程敘言無奈:“我還未沐浴。”
“試試又不會怎樣。”程偃拽著他的手拉進內室,少頃,程偃選了一套鴨卵青的成衣送去。
白衣雖高潔,但其他顏色的長衫也自有韻意。
易知禮坐在桌旁等候,順勢將匣子的蓋子合上。
一盞茶後,他聽見腳步聲,頓時抬眸。
山鳥圖案的屏風上閃過一道模糊人影,一角飄逸衣擺率先露出,視線往上是窄瘦腰身,挺闊板正的肩膀,以及俊朗麵龐。尤其那雙眼睛漆黑如點墨,溫文爾雅。
青年腰間的青竹玉佩顏色甚碧,在鴨卵青底色的襯托下,不但未掩去潤澤,反而更加奪目,恰有畫龍點睛之效。
易知禮興奮的圍著程敘言打轉,還捧來銅鏡照看:“敘言哥,這套成衣真適合你,當真人如玉一般。”
程敘言無奈笑道:“你把銅鏡放下,摔壞了是要賠的。”
程偃靜靜看著二人笑鬨,雖然敘言這一身整體還是偏素雅,但勉強也夠得上雅了。
程敘言越過易知禮走向桌旁,將桌上的紅木匣子重新打開。他將上層的木格取下,下麵竟然還有一格,靜靜躺著一枚溫潤的白玉平安扣。
程敘言開口:“知禮。”
易知禮:“啊?”他茫然的應聲。
程敘言笑道:“伸出手。”
下一刻,易知禮的手心落下一枚平安扣,他呆愣片刻,心裡隱隱有一個猜測。
程敘言莞爾:“你的。”
易知禮頓時回過神來,差點把平安扣摔了,他雙手捧著玉,急道:“不行的敘言哥,這是修哥送你的賀禮。”
“傻小子,那是阿修送你的禮物。”程偃適時出聲,好一番口舌才叫易知禮信服。
且不提白玉平安扣與易知禮更相配,就算杜修隻想送敘言一人賀禮,他單獨去買不行?
當著兩人的麵隻買一份禮,沒有這般處事。
易知禮捧著平安扣心嘭嘭跳,他的運氣真是極好,本以為遇上敘言哥已是幸事,沒想到還能碰上杜大夫和修哥。
如果當初敘言哥沒有帶他一起出門遠行,他哪來這些美好經曆。
易知禮心情激動又無地發泄,索性去客棧後院喂騾子。
一夜過去,程敘言精神飽滿,他換上新衣背上書箱,懷中揣著宋二郎君的信件和信物向中山書院而去。
杜修趕著騾車送他,約摸是猜到程敘言緊張,溫聲道:“五年前我有幸跟隨祖父見過山長一麵,那是位頂頂正直的人,雖有些嚴厲,但不會刻意為難人。”
杜修想著,敘言的才學人品連他祖父都認可,再加上宋二郎君的書信和信物,杜修並不擔心此行會不順。
隻是敘言涉身其中,又太看重此事才會如此。杜修說著當時他初見山長的窘態,以及後來對山長印象的翻轉。他口才雖不及程敘言,但也說的頗有趣味,很快緩和氣氛。
杜修娓娓道來:“中山書院位居中州城城東方向的城內和城外交接處。據傳中山書院最初叫中山學堂,是用來給孩童啟蒙的地方,後來隨著學堂裡出來的學生優異過人,中山學堂名氣大振,吸引新的夫子和新的學生,逐漸形成規模,演變成今日的中山書院。”
騾車穿過人群,行過整潔的青石板街道,穩穩停在崢嶸的石門前。上書:中山書院,四個大字筆走龍蛇,蒼勁有力。
石門左右建有雅樓書肆,亦是玉器書畫鋪子,既含韻又幽靜,來往者二三人,皆是長衫布履,年歲弱冠與而立之間。
程敘言從騾車下來,杜修對他道,“中山書院有規定,車馬禁入石門,你往裡去,修哥無法隨同了。”
程敘言頷首:“我省得,修哥回吧,不拘結果是好是歹,黃昏時候我亦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