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敘言在中州城城南的一家客棧歇腳,大堂內人聲鼎沸,上樓時易知禮甚至在人群中看到幾個高鼻深目的大胡子,個個身材魁梧。易知禮因為好奇多看片刻,被對方察覺後瞪過來,嚇的易知禮一個趔趄。
大胡子嘰哩哇啦說著什麼,易知禮聽不懂,但對方臉上的嘲笑他看懂了。
程敘言不動聲色落在易知禮身側,隔絕大胡子的目光。小二低聲道:“公子,那些都是胡人,不好相與。”
程敘言微微頷首,小二將他們引至二樓西麵的兩間地字號房間:“熱水等會兒給公子送來,客棧每間地字號客房贈送一鍋稀粥和鹹菜。”
程敘言點點頭:“勞煩。”
“公子客氣了。”小二垂首退下。
程敘言先去看望杜蘭,“先生可還好?可想吃些什麼?”
杜蘭略作思索:“給老夫帶一碗酸辣湯,再帶一壇杜康酒。”
若說杜康酒,還是中州的最地道,一方山水一方食並非胡言。
程敘言記下後又看向杜修,杜修笑道:“我待會兒也要出去,置辦幾套新衣。”
程偃和杜蘭等人在客棧歇息,程敘言他們離開客棧,易知禮看著周圍的一切,眼中皆是驚奇。
就算同樣是城鎮,可城鎮與城鎮之間亦有差彆。小至鋪子外的布招,大至地方口食。
街上的小販用方言吆喝著,易知禮隻零星聽懂幾個字,卻不甚明白意思,下意識跟緊程敘言。
杜修留意沿街的成衣鋪子,忽而,他停下。
程敘言知道杜修選擇這家了,他們進入鋪麵。夥計熱情的迎上來:“幾位公子是看長衫還是長袍?”
即將入夏,杜修等人選擇長衫,程敘言的身形如今跟程偃差不離,稍微比程偃結實一些,不過長衫寬鬆,這點差距可以忽略。
一刻鐘後,夥計和掌櫃喜笑顏開的送走三人:真是爽快的大客戶啊。
因著程敘言他們購買的套數頗多,是以程敘言令人送至他們歇腳的客棧。不怕成衣鋪子食言,程敘言留有票據。
易知禮現在已經麻木了,敘言哥掙錢厲害,花幾個錢不算什麼。更彆說之前在南塘,官府還送來好幾十兩銀子。
三人並排行著,杜修講述著中州的風土人情,誰知講著講著,杜修又進了一家玉器行。
程敘言微訝:“修哥想買玉器?”
“隨意瞧瞧。”杜修盯著櫃台上的玉飾頭也不抬道。
程敘言和易知禮順勢在旁邊的等候區歇著,半刻鐘後,杜修結賬。
程敘言和易知禮都未多問,眼看日頭逐漸爬上正空,三人不再閒逛,準備墊墊肚子,買上酸辣湯和杜康酒回客棧。
然而程敘言經過一個拐角時,一個人猛的抱住他的腿,對方蓬頭垢麵,一隻腿無力的耷拉著,艱難的趴在地上用蹩腳的官話哀求:“好心人給點錢吧,好心人。”
“……求求,我一天沒吃東西了……”
對方仰首哀求時,透過亂糟糟的頭發依稀能辨出對方是個年歲不大的少年,估摸著十三、四歲。YShBO.
“好心人,求求了,求求。”
程敘言俯視他,不言不語不動作。杜修也保持沉默。
少年聲音更大,還帶上哭腔:“可憐可憐我吧。”
“…我好餓啊……”他拽著程敘言褲腿的手不住顫抖。
易知禮於心不忍,主動從錢袋子裡拿出一角銀子給他。
小乞丐連連道謝:“謝謝,謝謝好心人。”
他眼淚啪嗒啪嗒掉:“我第一次遇到您這樣的善人,佛祖保佑您。”
易知禮蹲下來扶住他:“你不必如此。”
小乞丐把著易知禮的手,悲從中來,不由嚎啕大哭。
看到眼前痛哭的少年,易知禮想起他的弟弟,心越發軟了。這個小乞丐傷了腿,隻能饑一頓飽一頓,無人相幫,也不知能活多久。
易知禮心疼他,可卻無餘力收留他,最後咬咬牙乾脆把錢袋子一並給小乞丐。
他閉上眼狠心離去,不再多看。後麵路程易知禮都沉默寡言,悶悶不樂。
一時間,程敘言看向易知禮的目光也心疼了。
程敘言歎息一聲,帶著易知禮往回走,在一家餛飩攤子停下,易知禮腹內空空,餛飩的香味竄進鼻子,他卻堵得慌。
杜修清咳一聲,“知禮。”
易知禮茫然抬首:“啊?”
“西南方,麵攤。”程敘言說完,吃下一個餛飩。
易知禮懵懵看去,頓時瞳孔猛縮,那個衣衫襤褸的人不就是之前向他們行乞的小乞丐嗎。
易知禮的錢袋子還掛在對方腰間,小乞丐好端端的坐著,大口吃麵,大口啃燒雞。
易知禮:………
易知禮呼吸加重,雙眼都快噴火了,“他騙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