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敘言本身是個練家子,雖然大街上程敘言有所收斂,可小乞丐能抱他腿就說明問題。
再有,小乞丐身上雖然臟,卻不臭,這不符合常理。以及小乞丐演的太過了,又是哽咽又是大哭。
若易知禮單單被騙錢也就罷了,還被騙感情,他餛飩都不吃,氣衝衝朝麵攤走去,還未靠近小乞丐先察覺他。
“娘呀——”小乞丐轉身就跑,卻被一個筷筒擊中腿彎,摔了個嘴啃泥。
易知禮按住他,“你為什麼要騙我。”
程敘言收回手,繼續吃餛飩。杜修吹了聲口哨,調笑道:“準頭不錯。”
麵攤老板見怪不怪,任由易知禮把小乞丐帶走:這小騙子不是第一回被識破,頂多揍一頓了事。
易知禮把小乞丐帶回餛飩攤,低聲吼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也是混口飯吃。”小乞丐當即給易知禮跪下,低著頭哭道:“我沒爹沒娘,又沒謀生的手藝……”他哭的淒淒慘慘,好不可憐。
易知禮梗住:“你乞討就是,何必裝傷殘。”
小乞丐抬起頭已經是淚流滿麵,還打了一個哭嗝:“我隻是想讓人可憐我。”
易知禮:……
程敘言點點桌麵:“起來,坐下說。”
“……哎。”小乞丐乖乖坐在程敘言對麵,忍不住吹捧:“公子會武嗎?剛才那一手好厲害。”
他想到什麼,立刻把腰間的錢袋子扯下來遞給程敘言:“我隻用了五十文,還有剩。”他討好笑。
程敘言沒收,意有所指:“官話說的不錯。”
小乞丐撓了撓頭:“討口飯吃嘛。”
他就是個乞兒,以前他跟著他爺,後來他爺去了,他就獨自乞討。日子久了,這一帶的本地人都眼熟他,小乞丐隻好練官話坑外地人。
程敘言舀著餛飩吃,拇指大一個,皮薄的近乎透明,一眼看到裡麵的肉餡,裹著油光誘人得緊。
小乞丐咽了咽口水,冷不丁撞上程敘言的視線,小乞丐賠笑:“公子吃相真好。”
程敘言哼笑一聲,讓攤主又煮一碗餛飩。
小乞丐心想眼前的公子看著斯斯文文,胃口挺大。一張桌子四麵,杜修他們三人占據東南西,吃著熱騰騰的餛飩,小乞丐坐在北麵看著他們,努力維持笑臉。
餛飩攤子的攤主收回目光,心裡歎息一聲,小乞丐命苦,偏又懶又饞,真叫人心疼又氣悶。
攤主端著煮好的餛飩,剛要放到程敘言手邊,誰知程敘言看向小乞丐:“給他。”
小乞丐和攤主都愣住了。
易知禮也不敢置信,“敘言哥,他…他是個騙子。”
程敘言:“我知道。”
程敘言看向攤主:“給他吧。”
攤主放下餛飩恍恍惚惚離開。而小乞丐看著麵前的餛飩也傻了,他伸手觸碰碗壁,燙的他抽氣他才相信是真的。
他拿著勺子舀了一口湯,味香濃鬱,一嘗就知道是拿棒骨熬煮的。小乞丐埋頭猛吃,亂糟糟的頭發將他整個腦袋都掩去。
吃飽喝足,程敘言結賬走人。然而他剛走出兩步就被人拽住。
小乞丐拿著易知禮的錢袋子,磕磕巴巴道:“您…您忘了這個。”
“他給你了,就是你的。”話落程敘言頭也不回的走了。
易知禮欲言又止:“敘言哥……”
程敘言:“嗯。”
“我太蠢了,對不起。”易知禮像隻被訓斥的大狗狗,整個人都沮喪極了。
程敘言歎氣,抬手拍拍他的肩膀,“你知道為什麼我沒有製止你嗎?”
易知禮老實搖頭。
程敘言:“因為我當時製止你,你在被欺騙的憤怒下會收回你的善意。但你本性善良,事後憤怒的情緒消退,你想起此事又會內疚未伸出援手。”歸根究底是那個小乞丐年歲不大。若是成人,在對方撲上來的時候程敘言就躲開了。
人就是這般奇怪,有時惡有時善。
杜修睫毛顫了顫,他沒想到敘言居然是這個原因。他當時想的是,就算小乞丐騙他們但也確實年少,情有可原。同時他見敘言未開口,他也就沒提醒。
易知禮心口嘭嘭跳,一瞬間脹的厲害,四下的喧囂如潮水退去,他張著嘴,半晌才聽見自己的聲音:“那怎麼,又回來?”
程敘言眼裡有著縱容和無奈:“見不得你那難受樣子。我本來打算回去後再與你分析,好叫你以後留個心眼。”
易知禮跟在程敘言身邊好幾載,知禮像他的父親一樣仁厚,又真心待程敘言好。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程敘言見易知禮對“苦難小乞丐”的心疼和憐惜滿溢出來,這才折返帶易知禮回來看個分明。
易知禮這才徹底懂了,心中湧動的情緒再也壓不住,狂風呼嘯般衝上頭,他趕緊垂首,還是藏不住哽咽聲:“謝謝你,敘言哥。”
程敘言拽住他的手:“走了,再不帶酸辣湯和杜康酒回去,要叫杜大夫挨餓了。”
日光灑落,暈了青年眉眼。十三四歲的年紀,他在現代也恰是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