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偃吃過鋒芒畢露的虧,遭過罪,所以才讓兒子內斂光華。
子時時刻,村中爆竹聲聲續,程敘言趕在及冠的最後一刻取字。在他的籍貫地,在他與程偃父子緣分的初始。
次日,程偃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壓祟錢,連豆豆都有一份。
程敘言將院門大開,讓時明在桌上添置各種零嘴點心,村裡孩子來了讓人自取。
他們在村子裡待了幾日,期間程敘言見過程青錦等人。
對方抱著兒女,小孩兒禮貌的叫程敘言“叔叔”。
程敘言取下腰間的荷包遞過去,程青錦下意識避開,程敘言道:“給孩子的年禮。”
程青錦這才點頭讓孩子收下,他抿了抿唇,還是沒忍住問道:“你這些年……可還好?”
程敘言頷首。
程敘言又問起程抱容,程青錦同樣點頭:“她也還好。”
兩人相對無言,錯身而去。
小孩兒咕噥道:“爹騙人,小姑姑之前不開心。”
“沒有,小姑姑現在開心了。”程青錦道。程抱容頭胎生的女兒,她婆家不滿,男人也說難聽話。
程抱容也沒跟娘家說,還是兄妹倆碰麵叫程青錦看出來的。之後程青錦在路上守妹夫,軟硬兼施把人弄服了此事才作罷。
沒有弟弟需要他,他總得把妹妹護住了。
之後一日,程敘言又遇到楊氏,短短幾年不見,對方華發倍生。兩人碰見時楊氏都沒認出程敘言,直到走出一段距離,楊氏看著那個背影才想起是誰。她不高興撇嘴,觀程敘言麵貌衣著,估摸著過得還不錯。
這些年楊氏還以為程敘言死外邊了。
她朝地上啐了一口:“呸。”
回到家她得用柳枝去去晦氣。
程敘言該送的年禮送出去,連程長泰一家都未落下,之後帶著易知禮和易知仁回縣城。
縣試在二月,留給易知禮的時間不多,在此之前程敘言幫易知禮找互結的考生,找廩生作保。
程敘言每日帶著易知禮早出晚歸,參加文會,認識其他讀書人。這個時候程敘言的秀才功名就發揮作用了。
程敘言幫著易知禮辦理文書,考牌。易知仁全程旁觀。
縣試前,程敘言還給易知禮出一套模擬卷,易知禮答的極好。
時間終於至縣試前夕,易全山也從村裡趕來,一群人送易知禮至禮房外排隊。
程敘言拍拍他的肩膀:“彆緊張,你有實力。”
易知仁跟著點頭,然而他的指尖抖的厲害。明年他也要參加縣試。
時明看著長長的隊伍,又驚奇又好笑:“敘言哥,那些考生臉繃的好緊。”
同樣臉繃的很緊的易知禮和易知仁兄弟:………
易全山咳嗽一聲,對兒子道:“你要相信你敘言哥的眼光。”
易知禮愣了愣,隨後用力點頭,呼出一口濁氣。
程敘言:………
程偃忍不住笑,對上兒子的目光又清咳一聲,抿緊唇。
很快,隊伍動了。
易全山眼巴巴的看著大兒子進考場,直到看不見人,才抹掉滿頭汗。
易知仁呼出一口氣,問易全山:“爹還好嗎?”
“當然。”易全山大聲道。
易知仁:………
不要這麼欲蓋彌彰啊。
易知仁看向神色從容的程敘言:“當初敘言哥參加縣試是怎樣的。”
程敘言想了想,認真道:“迫切的。”
“咦?”易知仁一臉不敢置信,他覺得以敘言哥的樣子,應該是,應該是……
他也不是說讀書人考功名不對,但易知仁就是覺得敘言哥這樣不疾不徐的模樣,對待科舉也差不多該是如此——風輕雲淡。
縣試考四天,每天一場。現在易知禮進入禮房,程敘言帶著眾人去吃早飯。
飯後,易全山和兒子回小院,程敘言帶著程偃和時明繼續逛。他們不知不覺走到裴家外。
昔日的大門有著歲月摧殘的陳舊,不多時,大門吱呀一聲從裡麵打開,一名老者從門內出來。
他看到程敘言還以為這是主家的舊客,揚聲道:“公子回吧,主家早就去上京了。”
程敘言微微頷首,轉身離開。
時明撓了撓頭,總覺得敘言哥的神情有些微變化,偏他又說不上來。
下午時候,易全山將大兒子接回來,什麼都不問。直到縣試結束易全山才急道:“你覺得你發揮如何?”
易知禮看著程敘言用力點頭,“我一定榜上有名。”
時明嘴角抽抽:知禮哥,這話你該對著全山叔說啊。
十來日後,縣試放榜,易知禮穩穩占據頭名,正正是縣案首。
易全山聽到消息的時候呆若木雞,他的大兒子是縣案首?他易全山的兒子是縣案首!!
“我的好兒子!”他一把抱住大兒子,又忍不住揉揉兒子的臉:“真給爹爭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