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官之後程敘言沒有立刻上值,而是回了一趟籍貫地,這是必須要走的流程,其他新科進士皆是如此。
他高中狀元的消息先傳回去,是以程敘言一行人抵達渭陽縣之後,縣令大人竟然攜手下親迎。
雖然修撰為從六品,高地方縣令一級,可程敘言畢竟還未正式入值。
當程敘言走向縣令時,程敘言率先拱手行禮,縣令微微側身隻受半禮,他道:“程狀元真是年少英才。”
“皆是大人教化有方。”程敘言溫聲道:“本地民風淳樸,人人向學,想來他日還能出更多有為的讀書人。”
兩人並排走著,花花轎子人抬人,氣氛和諧極了。
至晌午時,縣令主動邀請程敘言留下用午飯,程敘言順勢應下。
申時時刻程敘言一行人才離去。縣令再次親身相送,程敘言與其作揖告彆。
坐上自家的騾車時明和程青南才鬆了口氣,他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般和緩的官老爺。
今日時辰晚了趕不回村子。程敘言他們在縣裡的客棧歇下,誰知道剛歇息片刻,有人來拜訪。
程敘言和程偃對視一眼,程敘言讓小二將人領上來。來拜訪的幾人程敘言還有些印象。
富紳拱手道:“恭喜程狀元,賀喜程狀元。”
富紳他們來沒有旁的目的,就是給程敘言送禮,在程敘言麵前混個臉熟。聽聞這位程狀元還未婚配,他們家中倒是有適齡女兒,樣貌水靈,若是能入程狀元的眼,能做正妻自然萬般好,若是程狀元瞧不上,咬咬牙便是做妾也是使得。
程狀元聽出對方話中之意,嘴角抽了抽。他好言好語將人送走,關上門後對上他爹含笑的眼。
程敘言:………
程偃揶揄道:“你當真得考慮終身大事了,不然總有人為你著想。”
“這是在渭陽縣,上京誰看得上一個不入流的小官。”程敘言清楚自己的斤量,話本子裡對狀元的無限吹捧聽聽就算了。
程偃本就是隨口打趣他,見兒子如此也就不再多聊這個話題。他抬眸直勾勾的望著兒子。
程敘言開始不在意,後來忍不住彆開臉:“可是我臉上有瑕疵?”
“並無。”程偃笑盈盈道:“忒俊的一張臉,毫無瑕疵。比之爹年輕時尤勝三分。”
程敘言麵無表情盯著他。
程偃呷了一口清茶,心情極好,美滋滋喚道:“兒子。”
程敘言不想陪他鬨,但最後程敘言還是應了他爹一聲,臉上也帶了笑。能讓他爹引他為傲,程敘言心中還是很有成就感。
次日一早程敘言一行人回村,騾車離村口還有一段距離,一群人烏泱泱的湧過來:“是敘言嗎?!”
“不能直呼狀元名,要叫程狀元。”
程氏族老拄著拐杖搗騰的飛快,時明被這陣仗驚了一跳,趕緊勒停騾車。
村民們將騾車團團圍住,程敘言從車內下來,嘈雜聲頓時將他淹沒。
“是敘言,敘言考上狀元了,太了不起了。我活了大幾十年,第一次見活狀元!!”
“咱們望澤村出狀元了哈哈哈……”
“程狀元,你是不是見到天子了,天子是不是很威嚴。”
“狀元狀元,皇宮是怎樣的,是不是比咱們村子大?”
“.......程狀元......狀元......”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問題,程敘言一時不知道回答哪個,程氏族老和村長趕開其他人,給程敘言從擁擠的人群開出一條路,“狀元郎剛回來,你們莫吵吵。”
程族老對程敘言關切道:“敘言累不累?”
“還好。”程敘言應聲,程族老溫柔如水的目光他有點消受不了..........
易家提前將程偃家打整過了,院裡還種上鮮花,這個時節花開的正燦爛。程敘言進屋的時候,滿院馨香,所見之處光潔明淨。他發現這屋子居然比他離開前還完整,有些殘缺的小地方也好生修補過了。
易知禮正好端來茶水點心,與程敘言照麵時溫和的笑喚一聲:“敘言哥。”
易知禮成親後穩重許多,身上的青稚氣完全褪去。程敘言朝他張開手,兩人間一切的言語都化在這個擁抱中。
程族老心裡酸溜溜,但看到程青南後心裡又稍微好受點兒。還好還好,敘言還未完全跟程氏一族離心,程氏一族還有希望。
一群人在屋內聊的歡喜,忽然一群喜鵲蜂擁而來,嘰嘰喳喳聲盈滿整個院子。
老人們激動的站起來,“咱們狀元郎真是福星,你們看喜鵲都來道賀了。”
小孩子在院子裡雀躍的撲騰,跟著念:“狀元郎,大福星——”
“大福星,狀元郎——”
村長激動的眉毛胡子一起顫,念叨著:“喜鵲臨,好事迎,緣道是文昌星君。”
他老樹皮似的手緊緊抓住程敘言的小臂,一雙年邁的眼隱有淚花閃爍。
程敘言默了默,比起喜鵲道賀他更相信有人故意引喜鵲來為他造勢。
片刻之間,程敘言的心中已有人選。
晚上時候其他人終於離去,程家院子裡恢複寧靜,程敘言從角落裡撿到殘留的碎糧。
院門從外麵推開,時明笑嘻嘻道:“敘言哥,人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