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下官學問淺薄。”程敘言落下白子,不緊不慢道:“那時下官年歲亦不大,便想著多學幾年。”
侍讀抬眸看了他一眼:“是嗎?”
程敘言:“嗯。”
一盤棋下到大半,白子穩打穩紮,不知不覺將黑子包圍。侍讀微怔,隨後歎了口氣:“罷了,這局是本官輸了。”
第二局程敘言執黑先行,這局他輸了,兩人對弈數局,程敘言與侍讀對半開,他略遜於侍讀。
侍讀似是乏了,起身道:“今日到這兒罷。”
程敘言識趣退下。他走到門邊時聽得身後聲音:“那些流言你莫放心裡去。”
程敘言轉身拱手道:“多謝大人關心,下官省得。”
待程敘言徹底離開後,內室走出來兩人,侍讀拱手行禮:“臣見過……”
天子擺擺手,免了侍讀的禮。
天子看著棋盤上的殘局,忽然道:“你怎麼看?”
侍讀:“程修撰在讓臣。”而且讓的很巧妙。若非侍讀精於此道也瞧不出。這也是為何侍讀來與程敘言對弈的緣由。
天子不語,良久倏地伸手,抓了一捧白子丟在棋盤上,好好的棋局散的看不出原型。
“回宮。”他大步離去,大內侍緊跟其後。
大內侍弓腰垂首,他怎麼也沒想到程狀元的過往那般曲折。
天家的心腹都是能人,但凡發生過的事,隻要有痕跡便能查個大概。
生母溺子,被過繼,神智不清醒的嗣父,憑著半年求學經曆後自學,考上秀才後又忍住功名誘惑攜父萬裡求醫,之後又遇水寇等等……
當真是話本子都不敢這麼寫。
其心性之堅韌,天賦之卓絕,便是尋遍國朝內外也找不出幾個。
而程敘言的那位嗣父也不簡單,後麵又扯出一樁陳年案子。
夕陽西下,程敘言坐上騾車回家,時明邊趕車邊跟他說著瑣事。
程敘言思緒集中,今日他聽見了,屋內不止他和侍讀,還有另外兩人。
是天子麼?
亦或是翰林院裡的學士亦或是掌院?
不拘是誰,侍讀話裡話外想窺探他的過去必然是查到了什麼。
至院子下車的時候,程敘言感覺到一道很輕微的視線。他神色如常的進屋。
晚飯後,程敘言主動跟他爹說起翰林院的日常,程偃笑道:“看來敘言適應良好。”
程偃又去逗八哥,之後洗漱睡下。
流言勢起是程敘言早有預料,若天子查也不查否定他,如此糊塗行為程敘言自當得早做打算。他多年苦讀絕不肯就這般做犧牲品。
若天子查後,程敘言相信他的過往經曆應是少有,得一二側目不算難事。
他不想卷入皇子之爭,勢力之爭,亦不想碌碌無為,隻能用自己的法子向天子靠攏。天子雖然身體康健,但年歲去了,程敘言想做的是天子心中的忠臣,能臣,是天子留給下一位繼承人的班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