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氏一族肯定悔死了。不過這話村民也就心裡想想,不會蠢的說出來。
忽然,有一生麵孔出現在村裡,村人頓時警惕起來。
來人二十左右,穿著灰色粗布半臂裳,五官平平,就算有人見過他很快也會忘記。
他走向樹下乘涼的村人,拱手一禮:“叔伯嬸子好,我是聽聞程狀元事跡,慕名來尋程狀元故地的。”
乘涼的村人一下子興奮起來:“是來找敘言的啊,敘言不在村裡啦。”
“花伯奶糊塗了,人家都說是來尋敘言故地,不是找敘言。”
男人應道:“是這樣沒錯,程狀元遠在上京,在下見不得。隻能尋程狀元故地以解思慕。”
“哎呀你問對人啦。”頭發花白的伯奶奶露出缺牙笑,“我們看著敘言長大的呢。”
“敘言打小就苦,這些年不容易,真的不容易咯……”
男子靜靜聽著,他在望澤村待了兩日,還給村裡老人送點心,老人家收了人東西不好意思,對他道:“敘言家的鑰匙在易家那裡,你想看看敘言住的地方可以去找易家人。”
男人又是道謝。他道彆老人,一路向村尾的程長泰一家走去。那家人才是程敘言真正的血緣親人。
本朝承認過繼,有相關律法,但是法理外有人情。這裡麵可操作的東西多了。
男人在程長泰的家門外等候,半個時辰後,院門打開出來一名藍衣婦人。
男人皺了皺眉,眼前的藍衣婦人跟程敘言沒有半點相似的地方,應該不是程敘言的生母。
然而很快又有一名褐衣婦人出來,對藍衣婦人喊道:“三嫂子,你去哪裡?”
男人渾身一震,三嫂子?
他記得程敘言的生父在家排三,“三嫂子”豈不就是程敘言的生母楊氏。
男人再度打量藍衣婦人,對方的衣裳有八成新,但是麵容憔悴,發間銀黑交雜,明顯過得不好。
親兒子在上京錦衣玉食,生母卻在鄉間形容枯槁。男子心裡快速計量著。
很快男子發現不對勁。
楊氏口中喃喃念著什麼,男人細聽才發現是“青言”。
楊氏一介村婦,說的也是地方方言,男人雖然短時間突擊過,但到底不是本地人。
吳氏麵色一變,剛想罵楊氏兩句,看到對方那個樣子又罵不出口。
吳氏隻這麼失神的功夫,楊氏就跑遠了,吳氏頓時顧不得其他,趕緊去追。
“三嫂子,三嫂子你等等……”
楊氏一邊跑一邊喊著“青言”,中途還摔了一跤。她茫然的趴在地上,吳氏趕緊把她扶起來:“你這是作甚啊你。”
楊氏把著她的手,輕聲道:“四弟妹,我家青言考上狀元了。”她很是開心,笑起來:“我知道青言從小跟青良感情好,到時候他們兄弟互相扶持。”
吳氏心頭苦澀,還扶持什麼。他們跟敘言早就沒關係了。
她也是昏了頭,如果在家裡用流言壓敘言的時候,四房可以站出來幫敘言說句話也好。
吳氏扯扯嘴角,“三嫂子,我們回家吧。”
楊氏猶豫:“可是青言……”
“走吧,先回家。”吳氏硬拽著楊氏回去。
男人躲在樹後,心臟怦怦跳,沒想到還有這種“意外之喜”。
程狀元,你這次當真是大禍臨頭了。
當日下午,男人敲響程長泰一家的門。程四疑惑道:“請問你是?”
男人笑了笑,“助你們家青雲直上的人。”他看向院裡,“不請我進去?”
他已經打聽過了,程敘言跟程長泰一家的關係很是不好,眼下有一個重新扒上程敘言的機會,想來這家人不會放過。
程家堂屋裡,男人半真半假道明自己的來意,他說他崇拜程敘言,聽聞程敘言的過往,很希望能幫助程長泰一家跟程敘言重歸於好。
程家其他人不說話,程四道:“這對你有什麼好處?”
“當然有。”男人笑道:“如果能解開程狀元的心結,讓程狀元重新擁有家人,我就感到滿足。若是程狀元肯收我為徒,自然再好不過。”
男人看向八仙桌上首的程長泰,蠱惑道:“戲文裡的狀元遊街是真實的,我有一位好友是上京人,他當時也去圍觀了。”
“程狀元一身紅色狀元袍,騎著高頭大馬走過人群,無數的女郎向他投擲鮮花荷包,其景之盛乃是近幾屆中狀元之最。”男人一副驕傲模樣:“誰家有此良玉兒郎,死而無憾。”
程長泰渾濁的眼一顫,老陳氏彆開臉按眼角。
忽然一道人影衝進來,楊氏抓著男人的手:“你說的是青言嗎,是我的青言嗎?”
程三把楊氏拽住:“你出來乾什麼,回屋去。”
“我不!”楊氏一把推開程三,逼近男人:“你看到我的青言了嗎,他高中狀元了。”
男人近距離打量她,見楊氏這般瘋狂狀態,含笑應道:“安人,我帶您去上京找程狀元好不好。”
楊氏:“安人?”
男人恭敬道:“程狀元如今是從六品修撰,您是程修撰的生母,自然得稱您一聲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