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敘言被衙役帶走,不多時程偃收到葉故派人傳來的消息,程偃略略思索後立刻叫程青南和時明將旌表裝上騾車,他們趕往順天府衙。
葉故也跟著去衙門,今歲的榜眼探花互相對視一眼,叫上其他庶吉士一並跟著去。
雖然他們覺得程敘言這些日子被丁教習折騰很窩囊,但當初臨水居一宴著實驚豔,且程敘言並無人品瑕疵,他們不信程敘言會害丁教習,還是用那種陰毒手段。
上京百姓見過衙役捉拿犯人,但犯人身後還跟著一群翰林院庶吉士確實少見,於是好事者也跟上瞧熱鬨。
一名衙役上前:“頭兒,怎麼辦?”
這麼多人跟他們回縣衙,大人問起來不好說。可若是強行驅趕,衙役偷偷看了一眼那群庶吉士,渾身打了個寒顫。
一名讀書人就不好弄,還一群?
海捕頭默了默,“隨他們去。”
左右上頭人爭鋒,他一個捕頭能做什麼。
此次人命官司發生在翰林院,涉事者皆是有品級的官員,順天府尹叫上左右開堂審理。
丁教習的屍身一並被帶到衙門,先由仵作驗屍。程敘言立於公堂之上,兩側衙役持殺威棒齊齊杵地:“威——武——”
順天府尹一拍驚堂木:“堂下何人,犯何事?”
程敘言行拱手禮後自報姓名,末了道:“大人,下官冤枉。”
順天府尹看向捕頭,海捕頭上前道:“大人,翰林院的劉庶吉士指認程大人與丁教習不睦,且昨日中秋節丁教習故意為難程大人,程大人很可能憤而殺人。”
順天府尹道:“來人,傳劉庶吉士。”
不多時一名男人行至堂前,他避開程敘言的目光,對順天府尹行學生禮:“學生見過大人。”
順天府尹問:“海捕頭說你指認程敘言與丁教習不睦,程敘言是殺害丁教習的凶手?”
劉庶吉士否認:“回大人,學生並未說程修撰是凶手,學生隻說程修撰跟丁教習有些許恩怨。”
程敘言抬頭看向順天府尹:“大人,人無完人,誰一生沒的幾個不對付之人,還望大人能多番排查。再者,下官當真與丁教習無恩怨。”他溫和道:“丁教習給下官許多活,或許於旁人來看是刁難,可下官看來卻是曆練。下官年輕,多受些累不算什麼。有道是生時何需安逸,身後自會長眠。”
這話聽得圍觀的翰林院諸人齊齊一震,雖然不合時宜,但是他們好像,似乎摸到程修撰一點腦回路。原來程修撰真的沒覺得丁教習在刁難…他……嗎?!
還有人心情微妙,非要形容大概是:你卷你m呢。
眾人甩開亂七八糟的念頭,專注堂前案子。
此時學士大人也上前道:“大人,程修撰溫和良善,這其中或有誤會。”
順天府尹看一眼堂下的劉庶吉士,對方眼眉低垂,順天府尹收回目光。
少頃一名衙役上前,呈上一物,順天府尹道:“這印泥在程修撰的工位搜出,與丁教習那枚雞首玉件上的印泥如出一轍。程修撰作何解釋?”
“大人。”又一名衙役稟報:“仵作驗屍結果出來了。”
丁教習喜愛巴掌大的獸首玉件,尤其鐘愛雞首,因為丁教習的屬相是雞,平時也信風水玄學。
昨兒夜裡丁教習飲酒過量,再加上丁教習平日裡有時常喘不上氣的小毛病,很可能有心疾,是以一大早看到心愛的雞首玉件碎紋遍布,“血跡斑斑”,畫麵衝擊性太強,丁教習一口氣沒上來就去了。通俗點說丁教習有九成可能是被嚇死的。
而要做到這一切,必須十分了解丁教習,這段日子丁教習為了為難程敘言,幾乎跟程敘言形影不離。如今又在程敘言的工位搜出特殊印泥……
程敘言茫然道:“大人,下官不知此物。”頓了頓,他又道:“值房每日都有人進出,若是誰隨手一放也是有可能。”
順天府尹梗了一下,劉庶吉士溫聲道:“大人,程修撰所言有理。”
但很快劉庶吉士話鋒一轉:“不過學生淺掃一眼,發現這印泥乍一看粗製濫造,仿佛放置太久般陳舊。但多看兩眼發現隻是顏色問題,印泥的材質很是細膩,想來不多見。”他拱手道:“隻要找出售賣印泥的地方,想來就能知曉誰是真凶。”
順天府尹立刻叫海捕頭帶人去尋,隻這需要時間,而眼下程敘言如何處置成問題。
一般來說犯罪嫌疑人都會被收押,這也是為何古往今來冤假錯案常有發生的緣故。
若程敘言隻是一介普通書生,順天府尹不會有片刻猶豫。隻對方到底是從六品修撰,天子欽點狀元,也算天子門生。
順天府尹看程敘言一眼,要不要冒險?少頃府尹一拍驚堂木,“來人,將程…”
“大人稍等。”葉故大聲喊道。
順天府尹壓著火:“何人在堂前喧嘩?”
學士大人道:“回大人,那是翰林院的一位庶吉士,想來是有跟案情相關的信息。”
劉庶吉士隱晦的打量學士一眼,學士話裡話外都在偏幫程敘言。
順天府尹隻好讓葉故進入公堂,沒想到葉故還抱著一塊巨大的物什。
他在堂前跪下,順天府尹還疑惑葉故一位庶吉士為何對他行跪拜之禮,誰知葉故扯下紅布,露出一塊碩大的旌表。上書:旌表勇武,四個大字。
在場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