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大半個月裡,程敘言陸陸續續收到食盒,每日菜品都是不重樣的。
有時傍晚不來,卓楠星還會提前跟程敘言打招呼。
“大姐姐,這樣好嗎?”卓楠星覺得一直送吃的,晚上突然不送很奇怪。
卓顏修剪花枝:“晌午時候就算了,晚飯程大哥提前吃了,他回去如何與家裡說。”
卓楠星一想也對。他趴在桌上,伸手撥弄鮮豔的花瓣:“大姐姐,你說敘言哥知道是你給他準備的食物嗎?”
卓顏輕輕應了一聲。
花枝修剪好了,卓顏看著這盆花,臉上露出笑。
最開始卓顏也很擔心程敘言會拒絕,但轉念又覺得她是以關心對方傷情的名義送流食,也算師出有名。
若是被拒絕……
若是被拒絕,她再想想其他法子好了。
她就是喜歡這個人,能怎麼辦。從程敘言在臨水居安撫考生一事後,卓顏就被對方吸引去注意力。
後來狀元遊街,不過是更加喜歡罷了。欣賞對方的心性才華,歡喜對方的皮相,了解對方的過去後折服於對方的秉性和堅韌。
她生平第一次這麼喜歡一個人,總得用儘全力去爭取才是。
她努力說服弟弟,說服母親和父親,她將能考慮的問題都考慮到了,能解決的也解決了。
隻剩下程敘言的一顆心。
卓顏撫摸著花朵,覺得上天還是憐惜她的。她托弟弟送去的食物,程敘言都接受了。
卓顏垂下眼,遮住眼裡的歡喜。
程敘言每日晌午吃著美味佳肴,於是這一次休沐,程敘言主動邀請卓家姐弟出門遊玩。雖然這個天也沒什麼好去處,但就是刮風下雨卓顏也是要去的。
那日天公不作美,天上霧蒙蒙,但卓顏一身天青色襖裙,披著火紅的鬥篷,是這片暗色裡最耀眼的光景。
天地失色,餘一抹紅。
晌午時候三人吃的羊肉湯鍋,羊肉湯味道大,三人身上都帶了味,卓顏是女子麵皮薄,直接撤了鬥篷散味,結果讓冷風吹得哆嗦。
隔著幕笠程敘言仿佛都能想象對方的神情。他輕笑道:“卓姑娘將鬥篷穿上罷,受涼就不美了。”
卓楠星也跟著勸。
卓顏這才重新披上鬥篷,整個人一下子暖和。她赧然道:“讓程大哥見笑話了。”
“沒有。”程敘言溫聲安撫她幾句。隨後程敘言帶他們進茶樓聽書,還特意加了一個炭盆。
屋裡暖如春夏,說書人講的精彩,卓楠星聽的聚精會神。
程敘言端茶盞的時候忽然抬眸,正好對上卓顏的目光。對方立刻彆開臉,一心一意聽書的樣子,如果耳根不那麼紅就好了。
程敘言斂目,茶湯中映出一雙彎眉。
傍晚時候程敘言回家,見到程青南問了一句藥酒如何了。
程青南應道:“藥酒已經泡好了。”
此時,程敘言收到二十七個訂單,一共賣出二十七瓶。
巴掌大的小瓶子,藥酒可內服可外用,價錢是程敘言與鄧指揮一早商量好的,150文錢一瓶,這個價錢在上京尚可,不算便宜但也不算貴。
但買酒的人,不得不說有一半是看在鄧指揮的麵上,鄧指揮都介紹至他們跟前了,不買說不過去。
程敘言將銀錢當著鄧指揮的麵清點一遍,鄧指揮也不惱,單純覺得程敘言是讀書人,做事直腸子不圓滑。
沒想到程敘言分出一部分銀錢給他,程敘言道:“27個人買酒,每份150文錢,共4050文錢,即四兩銀子左右。”
程敘言讓了兩成利出去。
鄧指揮一下子起身,他麵色不虞:“仲惟,你這是什麼意思。”
程敘言起身來拉他:“鄧大哥莫惱,先聽我說。”
程敘言溫聲道:“大哥待我好,我心裡明白。可二人來往斷沒有一方吃虧的道理。”
“我何時吃虧了。”鄧指揮打斷他……
程敘言笑道:“大哥莫不是以為小弟真是那書呆子。這藥酒怎麼賣出去,難道不是看大哥的麵兒?”
鄧指揮噎了一下,沒吭聲。
程敘言與他細細道來,正如當初程敘言跟易家來往一般,兩家情誼長久必得是雙贏才行。一方得利一方乾看著遲早壞事。這是人性,考驗不得。
程敘言道:“大哥豪爽仁厚,小弟心裡親近得很,正是如此小弟才盼著與大哥的兄弟情誼長長久久。”
程敘言先打感情牌,然後又篤定藥酒不是一錘子買賣,肯定會有回頭客,是一門長久營生,最後程敘言再道明利害關係,道:“好兄弟要一起奔著好日子去,大哥不要,我那侄兒侄女可不應。”
這話說到鄧指揮心坎裡,是了,他顧兄弟情誼,也得顧妻兒老小才是。
鄧指揮呼出一口氣,朝程敘言抱拳:“仲惟,大哥沒你想的通透。”
他就是好麵兒,不願意在程敘言麵前露弱,誰知道程敘言根本不在乎。如此看來,論處事是他不及程敘言。
程敘言將桌上的銀錢給他,“這下大哥可要收下了。”
鄧指揮收下錢隻覺得掌心滾燙,他本來是為還人情,怎的,怎的他也得利了……
程敘言留鄧指揮用過午飯後才送人離開,時明問他:“敘言哥,藥酒還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