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默笑道:“熾兒嘗嘗好不好吃?”
裴熾剛要吃,小手一轉遞到葉默麵前:“先給娘嘗。”
葉默盯著糖人默了默,少頃俯首咬下一小口,“很甜。”
裴熾這才吃起來,跟娘親說著小夥伴間的趣事。
傍晚散值,裴讓帶著一包糖回來,他對兒子招招手,裴熾有些扭捏,隨後還是忍不住奔向裴讓。
下一刻裴熾的小身子騰空,他驚道:“爹?!”
裴讓抱著裴熾進屋,葉氏正在榻上看經文,裴讓抱著兒子在葉氏對麵坐下:“身子可好些了?”
葉氏:“勞老爺掛念,妾身好多了。”
裴讓從袖中掏出一個油紙包放在案幾上,“給你。”
葉氏看了一眼,本不想理會但看一眼兒子,又放下經文將油紙包打開,裡麵是拇指大小的硬糖。
裴讓道:“我記得你甚喜桂花做糖。我今兒正巧碰上了,便買了一份。”
裴熾靠在裴讓的肩頭,小臉上帶著笑,來回看著他爹娘。裴讓摟著兒子,等葉氏回應。父子倆齊齊望著葉氏,裴讓落在兒子身上的手都拘謹的僵住了。
葉氏垂下眼,撚了一塊桂花糖。
裴讓問她:“還是以前的味道嗎?”
葉氏愣住,在她同裴讓定親的那段日子,裴讓常來尋她,得知她愛吃桂花糖後,裴讓跑遍整個上京才從一個偏僻小店尋出最合她心意的桂花糖。
葉氏:“是,同以前一樣。”
裴讓傾身,越過案幾捧住葉氏的手,“阿述。”
葉氏指尖蜷縮了一下,到底沒掙開,裴熾偷偷伸出小手拿了一塊桂花糖吃。
裴讓捏捏他的小臉,“喜歡嗎?”
裴熾笑著應了一聲。
晚飯很清淡,葉氏麵前擺的皆是素菜,她少少用些便放下筷,裴讓勸她:“再用些罷。”
葉氏抬眸,裴讓眉眼柔和,幾乎是在哄她,溫柔極了。
裴讓一下子好像不忙了,飯後陪葉氏回正院,考察兒子功課,跟葉氏說著朝堂上的事情。
葉氏任由自己靠在他懷裡,聽著聽著便睡過去。裴讓扶她歇下,又哄兒子回廂房睡下。
屋內燈火昏暗,裴讓握著葉氏的手,沉默良久。
三月中旬,戎人再次襲擊大雁關,以失敗告終。
裴讓跟葉氏說著種種,葉氏忽然道:“這些事說與我一後宅婦人聽,總歸不太好。”
“不妨事,我們是夫妻。”裴讓望著她:“你按時用藥,很快就會好的,你現在氣色都好些了。”
葉氏扯了扯嘴角,努力笑了一下:“我同卓妹妹約好,過兩日去踏青。”
裴讓不語,隨後道:“你想出去轉轉,我休沐時陪你和熾兒出門。”
“屋裡悶得緊。”葉氏軟了語氣,眸光泠泠:“等你休沐還有七八日功夫。”
裴讓隻好作罷。
卓顏同葉默見麵後,仔細瞧葉默臉色,發現對方氣色確實好轉,卓顏心裡才鬆口氣。
日子這般過著,然而五月初二,裴府一夜之間掛上白幡。
卓顏麵色一白,問白術:“你可打聽清楚了?”
白術麵色沉重,“奴婢問了好幾遍,確實是葉恭人沒了。”
“你在說誰?”一道稚嫩的聲音傳來。
卓顏和白術齊齊一咯噔,白術打開門,壯壯和阿緹都愣在原地,白術還想哄:“大公子小公子,您們聽錯了。”
壯壯看向卓顏,卓顏避開兒子的視線。
屋內安靜的落針可聞,隨後爆出一陣嚎哭,“騙人,你們騙人!”七天前他們還跟阿熾母子見過麵,怎麼可能說沒就沒了。
外人尚且不能接受,更遑論裴家父子。
裴熾現在都是懵的,看什麼都不真切,隻一個勁的找娘,哭昏了被下人抱回屋。
裴讓坐在書案後,書房門窗緊閉,外麵的烈日照不進這方天地。而在他手邊擺著一封信,上麵的血跡已經乾涸。
「吾妹阿述,見信如晤,體無恙否…」
那是葉家大兄寫給妹妹的一封家書,信中言明葉家兄弟已經處理好雙親身後事。然而信的下半段話鋒一轉,葉家大兄道葉家雙親臨死前還念著葉默,未能見二女兒一麵很是遺憾。而葉家雙親的頭七至七七期間也不見二女兒身影,葉家大兄措辭委婉,但本質是在指責葉默不孝。
這哪裡是葉家大兄給葉默的家書,分明是給葉默的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