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默重新抬起頭,看著麵前的俏書生,一顆心怦怦跳,大丫鬟看的著急,偷偷扯葉默的衣擺。
然而葉默根本不在意,還主動邀請裴讓遊園。
園子裡有挑夫賣小食,葉默差人買了幾份,同裴讓在假山後對坐而食。
她真的是瘋了,放肆大膽的完全不像一個閨閣女兒。
兩人談天說地,葉默臉上的笑就沒停過,申時左右大丫鬟一直催,葉默才不得不告辭離開。
回去時候葉默還在念著裴讓,她抓著大丫鬟的手激動道:“這是老天賜給我的緣分。”
她上午剛見畫眉鳥,前後不到一個時辰就遇到裴讓,這是她的正緣。
大丫鬟有苦難言:“二姑娘,您不要被話本子衝毀理智。”
“我心裡明白。”葉默篤定道:“我相信我的眼光。”
她念著男子的名字,“裴讓,裴讓,你看這名字取得多好,恭儉忍讓。一定是位寬容待人的好良人。”
葉默叮囑丫鬟和長隨不準亂說,她期待著跟裴讓的下一次見麵。隻是她之後出門必盛裝打扮,很快叫葉恭人留意。
葉父私下約見裴讓,葉父開門見山:“裴舉人,眼下春闈在即,你當全心應考春闈才是。”
裴讓拱手一禮:“多謝葉大人教誨,小生明白。”
裴讓以春闈在即為由,婉拒跟葉默的見麵,葉默也能理解,隻是偶爾發愁裴讓如果沒考上怎麼辦。反正她就想跟裴讓好。
幸運的是裴讓高中了,雖比不得一甲,但高中就是極好的。
葉家派人榜下捉婿,順理成章成全這樁美事,那次葉父同裴讓的私下約見,誰也沒提。
葉默同裴讓來往的光明正大,兩人一起賞景,泛舟,垂釣,世上好似再無這般快活之事。
竹筏靠岸,葉默提著竹簍興衝衝上岸,回頭對裴讓歡快笑:“待會兒我要自己弄,我從來沒有自己烤過魚。”
裴讓不緊不慢的跟在她身後:“阿述會刮魚鱗嗎,敢劃破魚肚掏出魚腸嗎?”
葉默頓住,她再去看魚簍裡活蹦亂跳的魚,莫名打了個寒顫。
裴讓見嚇到她了,無聲歎氣:“還是我來罷。”
仆人在岸邊生起火堆,裴讓取出小刀利落的處理,刮去魚鱗開膛破肚,滿手血腥。
他垂著眼,俊美的麵龐再沒了攻擊性和冷意,葉默看的癡了,伸手刮了一下裴讓高挺的鼻梁。
裴讓側首瞥向她,好像漫不經心又好像帶著一點警告。
葉默的手頓在那裡,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裴讓勾唇,盯著她的眼睛:“怕不怕?”
葉默:“怕什麼?”
裴讓再次垂眸,葉默跟著看去,又驚又訝:“你好厲害啊。”她撚起地上的魚在水中洗了洗,又仔細看看:“這魚清理的好乾淨。”
她神情認真,還把魚來回轉動,“沒有一片魚鱗剩下。”她眼睛亮亮的看著裴讓:“裴哥還有什麼是不會的?你簡直十項全能。”她眼裡的崇拜都要溢出來了。
那一刻,她的目光比日光還耀眼,裴讓冷靜下來時已經吻上那雙眼。
身後的仆人識趣的退開,葉默蹲在河邊,來回搓洗那條倒黴的魚。
裴讓入翰林院以後逐漸繁忙,但隔三差五總能跑一趟葉府,每次來都帶著小玩意兒,或許是一包點心,或許是一根彆致的木簪,或許是一盆不算名貴的牡丹花,又或許是一本手抄雜記。
禮尚往來,裴讓的腰間多了香囊,袖中多了錦帕,書房中添了一套雅致的文房四寶。
兩人小意柔情,正式成婚,葉默期待著與裴讓恩愛白頭,琴瑟和鳴。
可是漸漸地,裴讓不再理會她,葉默以為裴讓外麵有人,她甚至親自跟蹤,可是什麼都沒有。
裴讓對她不能說不好,金銀首飾,錦繡華衣。她每次回娘家,家裡人都誇裴讓有本事又對她好。
可是葉默握著碧玉簪,心裡想的卻是當初裴讓送她的祥雲木簪。
裴讓沒有養外室,為什麼卻對她冷淡了,是她做錯了什麼嗎?
葉默在深深的自我責備和被冷落的傷心中度過一個又一個冰涼的夜。
多年後葉默才明了,裴讓沒變,從一開始裴讓要的就是權力,是她蠢是她看不清,高估自己在裴讓心裡的地位,她落得雙親病故,親人怨憎的下場是她活該。
她對不起雙親,對不起熾兒,對不起兄長,這輩子就沒做對過一件事,她這樣的人哪有臉麵苟活於世,無顏啊…
閉上眼的那一刻,葉默想的不是孩子不是親人更不是裴讓,她想起當年見到的畫眉鳥。
那是騙人的,畫眉鳥沒有帶來幸福。她也不該去牡丹亭。
然而葉默不知道的是,從來都不是她一廂情願。
當年牡丹亭,她一身水粉色百花裙,落落大方的給身邊丫鬟講解每一種牡丹花的由來,這一幕深深烙在一個人的心底。
一眼定情,不外如是。後麵的一切不過是裴讓處心積慮接近葉默的手段。
陰暗的毒蛇隻會悄無聲息沒在花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