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察覺不到疼痛,被他逗弄小貓小狗似的碰了一下,蘇皖仍舊有些心塞,後悔?就他陰晴不定的性子,她若真跟了他,又豈會有好下場?
景王沒再看她,吩咐屬下抬頂轎子將她帶走後,便抱著蘇寶走了出去,蘇皖掛心著蘇寶,飄著跟了上去。
今日仍舊是個大晴天,炙熱的陽光烤著大地,哪怕身為阿飄,蘇皖都覺得有些燥熱,他那樣嫌臟又怕熱的一個人,竟一路將蘇寶抱了出去。
安王府離景王府算不上太近,中間隔了兩條街道,街上人來人往,見景王懷裡抱著一個小男娃,大家都忍不住伸著脖子瞄了過去,瞧到景王冰冷的神情時,才飛快移開視線。
蘇皖跟在他們身後,一路飄到了景王府。
景王楚宴是幾個王爺中,最會享受的一個,先皇賜給他的府邸,他不止整修了一次,一入景王府,麵前便是一座幾杖高的巨石,上麵刻著景王府三字。
繞過巨石,便是兩排珍貴的樹木,每一顆都枝繁葉茂,兩排樹木形成了一個極其涼爽的林蔭大道,右邊是一座怪石堆積而成的假山,假山旁有一個小型噴泉,到處都是鮮花古樹,亭台樓閣,布局無一不精巧。
幾乎每一個來到景王府的人都會被此處的景色所吸引,蘇皖的一顆心卻全撲在蘇寶身上,哪怕是第二次來景王府,她仍舊不曾留意過此處的風景。
楚宴將蘇寶直接抱回了自己的寢室,竟將他小小的身體放到了自己床上,他身旁的暗衛都有些吃驚,顯然沒料到景王會如此重視這個孩子。
將他放到床上後,楚宴盯著蘇寶看了半晌,神情微微有些古怪,半晌,才試探著伸出手,捏了一下他的小臉,低低道:“父王不知你的存在。”
他聲音低而啞,甚至帶著一絲說不出的懊惱,竟一副很是看重蘇寶的模樣,蘇皖的目光原本一直落在蘇寶身上,這才忍不住看了楚宴一眼。
男人五官線條淩厲,縱然極其俊美,周身的氣息卻透著一股煩躁,此刻他正定定注視著蘇寶,眼中的冰冷退了大半。
蘇皖心中說不出什麼感受,根本沒料到他竟會在乎他,也是,虎毒尚不識子,他縱然再乖張暴戾,蘇寶都是他第一個孩子,他對蘇寶看重也不是多驚世駭俗的事。
他的指尖拂過蘇寶精致的小臉,突然嗤笑一聲,道:“下輩子放聰明點,彆再投到她肚子裡,嗯?連自己的孩子都護不住,算什麼好母親。”
最後一聲近乎低喃,若非蘇皖就在他身旁,根本聽不清他說了什麼,聞言,蘇皖的臉頰火辣辣燒了起來,眼睛也莫名有些酸。
是啊,她算什麼好母親,她的寶兒才四歲大,就這麼走了。連活著的這四年,都是隨著她蝸居在小院中。因他長得像景王,她甚至不敢讓他出門,他長這麼大,連京城最繁華的街道都不曾去過,蘇皖的眼淚不受控製地掉了下來。
她根本就不配當母親。
她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崩潰地哭了起來,說不清是恨自己多一些,還是恨這個世道多一些,如果……如果重來一世,她必不會讓她的寶兒跟著她擔驚受怕。
不知道是這個念頭太過強烈,還是怎地,蘇皖的身體猛地飛了起來,好像撞入一片黑暗中,下一刻她就失去了意識。
就在蘇皖以為要魂飛魄散時,她耳旁突然傳來了端芯焦急的呼喚聲,“姑娘,姑娘?”
蘇皖真的以為自己就要死了,她心中那樣恨,既恨自己沒能護住蘇寶,也恨安王妃竟然牽連無辜,連個稚子都不放過。
蘇皖雙目猩紅,睜開眼睛的那一刻,卻看到了熟悉中的端芯,這幾年為了避人耳目,她們兩個但凡出門都會喬裝一下,端芯仍舊是老嫗裝扮,一雙眼眸溢滿了擔憂。
見主子總算醒了,端芯才鬆口氣。
端芯是蘇皖的貼身丫鬟,一直伴在她身側,在安王妃的哥哥帶人尋到他們時,她便因為維護自己死掉了,蘇皖以為是在陰間遇到了她,神情有些愣怔,回過神時,已經緊緊摟住了端芯,“是我不好,沒能護住你們。”
說著眼淚便已砸了下來,她秀眉纖長,櫻唇泛白,眸中含淚時,看得人心都要碎了,端芯慌亂地拍了拍她的背,“奴婢無事的,小主子也沒事,他眼下已經退了熱,姑娘不要擔心。”
聽了她的話,蘇皖方意識到不對,忍不住四處看了一眼。
房間裡的布置既簡潔又熟悉,羅漢床對麵是紫檀木魚戲荷花鏤空博古架,另一側是花梨梳妝台,再遠處是一個畫著仕女圖的屏風,正是她平日的住處。
蘇皖有些震驚,心中閃過一個猜測。
端芯心疼她,加上心中堵著一口惡氣,不等她開口詢問什麼,就忍不住罵道:“這大夫真不是東西!虧世人還誇他懸壺濟世,有聖醫之名,呸!不過是徒有虛名!就他也配惦記您?以他這副德行連給您提鞋都不配,也不知咱們若是搬走後,他會不會去安王那兒揭發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