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015(1 / 2)

小傻子 百戶千燈 26616 字 2024-03-06

第十五章

看到屏幕上那些信口開河的評論內容,舒白秋不由怔了怔。

暖床。

舒白秋心想。

自己隻能讓床臥冰涼。

櫥櫃裡有那麼多各種材質的被子,誰會用一塊小冰棍來暖床?

少年清楚自己的體質。而且這麼多天以來,傅先生的做法,也完全沒有讓人往其他方向多想。

舒白秋隻覺得傅斯岸認真正經,是一位卓越優秀的稱職醫生。

比起這些烏七八糟的胡亂猜測,傅先生顯然對事業和工作更為上心。

平板上再度跳出一條提示,這次是一條即時通訊。

舒白秋小心地用手指點了一下信息提示,終於離開了之前的那個評論頁麵。

消息是傅斯岸發來的,問他婚禮的捧花想選哪一種。

男人還發來了不少示例圖片。

舒白秋慢慢拉動進度條,一一細看,認真挑選。

這其實也是傅斯岸的目的。

他沒讓舒白秋為彩石軒的事勞神太多。周末兩人的婚禮,才是重點。

彩石軒的進展,傅斯岸另外布置了人手去處理。

這邊,傅斯岸還在聽蘇越帶來的新消息。

眼下,蘇越已經成了傅山鷹眼中能確認傅斯岸動向的大好人選。

雖然實際上,眼下,卻都是蘇越在為傅斯岸遞送信息。

“許總監帶傅鳴先生去醫大附院了。”

在傅斯岸麵前,蘇越既沒有稱呼傅二少,也沒有叫傅鳴少爺。

“應該是為去探望董事長。”

醫大附院,正是傅老爺子住院的地方。

傅老年紀大了,經不起轉院的長途顛簸,一直在明城就醫,也方便家人前去照看。

不過,這個家人之中,可能並不包括許雲衣。

“許總監之前也曾想探望董事長,隻是幾次都沒能成行,好像都被董事長拒絕了。”

蘇越對許雲衣的行程掌握其實不多,許雲衣一直給他貼著蘇青助理的標簽,對蘇越也頗有防範。

不過一些大致的消息,蘇越還是了解的。

“前兩天董事長狀況不太好,今天許總監說是替傅董前去照看,不過她的想法,應該還是為了讓傅鳴先生多見見董事長吧。”

傅斯岸單手托著下頜,食指貼點在鏡架上,很輕地笑了一聲。

許雲衣被拒絕探視並不意外,她不受傅老爺子待見的事,也不是什麼秘密。

但許雲衣並不覺得是自己的問題,隻覺得傅老爺子對蘇青和傅斯岸過分偏心。

蘇青是傅老爺子戰友的女兒,和傅山鷹算是青梅竹馬,也算是傅老爺子從小看著長大的。

尤其在戰友夫婦去世後,傅老爺子對外更是常說,蘇青就像是他自己的親生女兒。

相比之下,許雲衣是秘書上位,家境學曆暫且不提,和傅山鷹

婚內勾結的事,也名不正言不順,常常被人詬病非議。

對這個繼任的兒媳,傅老爺子這麼多年都極少見她。

就算節日家宴,也常常將其忽略無視。

許雲衣也不是肯受氣的脾氣,過去多年,有什麼家事都哄著讓傅山鷹去處理。

但她又發現,若是自己和傅山鷹一同出現,傅老爺子連帶著對親兒子都會不假辭色,對他們兩人一起不待見。

傅記的不少資產和股權還在傅老爺子的名下,並沒有度讓給傅山鷹。

許雲衣總擔心,傅老爺子是想跳過兒子,直接把資產留給孫輩。

眼看傅老爺子這兩天已經被下過病危通知書,財產和遺囑卻還沒有一點動靜,許雲衣自然坐不住。

為了給兒子爭家產,她也要不顧之前的被拒,執意帶傅鳴前去醫院探看。

許雲衣的盤算太好猜,蘇越都一眼看得出來,傅斯岸自然也早就有數。

“昨天,傅鳴先生還去了傅記分店,說是視察。”

蘇越又道。

“不過,他是帶著一位年輕男士去的,對方一直挽著他的手臂。”

“到了店裡,那人有兩件看中的物品,傅鳴先生就讓他直接拿走了,連賬都沒記。隻說,想要什麼隨便拿,反正這些以後都是他的東西。”

蘇越頓了頓,又道。

“今天我被傅董派過來之前,傅鳴先生知道我要來見您,還讓我給您帶話,說,傅記的東西,一件也彆想和他搶。”

換作對彆人,蘇越不會傻到這樣貿然地直接傳話。

萬一上司被挑釁激怒,倒黴的可是中間的傳聲筒。

不過對傅斯岸,蘇越漸漸知曉他的能力,已經不會自作聰明到擅作主張。

麵對傅少,一字不落的客觀轉述,反而最好。

傅斯岸聽完,果然不見有丁點怒意。

男人甚至低聲笑了笑。

“他倒是跟他媽不一樣,這麼直率。”

許雲衣喜歡故作柔弱,明明心思強勢,卻習慣把自己的觀點解釋成旁人的作用。

偏偏,暴脾氣的傅山鷹很吃她這一套。

傅鳴就不一樣了。

他有一說一,有一百絕不說九十九,對自己連丁點心思都不肯掩飾遮藏。

傅斯岸點評:“清澈的天真。”

蘇越摸了摸鼻子,有些想輕咳。

這不就是罵傅鳴是純粹的蠢蛋?

“隨他們動作,不用費心。”

傅斯岸道。

“有布置我會再通知你。”

蘇越正色,點頭:“是。”

麵對傅少,他不由自主地會坐直身體,嚴謹對待。

但蘇越發現,傅少本人說起許雲衣母子時的平和散漫,卻也是真。

剛才對傅鳴,隻聽傅斯岸的兩句話,不知情的,或許還以為他是真的很欣賞這個繼弟。

因為知曉蘇青女士的病逝,再

加上這些天來傅斯岸的布局手筆。

蘇越原本以為,傅少對現在的傅家會有著鮮明的恨。

但現下,蘇越卻發現。

傅少對傅家其實並沒有太多情緒,對傅鳴的叫囂更是沒分一個眼神。

真要說起來,那更多是居高的俯視,冷漠的不在意。

這種平靜的無波無瀾,也讓人忍不住會想。

——如果傅斯岸沒那麼在意傅家,不是迫切要報仇雪恨。那他這樣抽筋剝皮地處理彩石軒,又是為了誰?

彩石軒哪裡得罪了傅少?

蘇越頓了頓。

他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

蘇越想起不久前的珠寶店,傅斯岸抱出的那個少年。

那天,傅少單手插兜站在車前,垂眸看著人揮手再見。

當時蘇越還尚未覺出太多特彆,現下再回想,那除了是蘇越第一次見到舒白秋,似乎也是他第一次看到傅少的情緒顯露。

柔和的,煦然而溫緩。

儘管短暫,卻不再是傅少一貫以來的散漫與漠然。

不再像隻是路過的袖手旁觀。

看起來不可思議的猜測,卻仿佛成了最像答案的那個。

蘇越想。

所以,真是為了那個小……小舒先生嗎?

***

對傅斯岸有猜測的人,並不止蘇越一個。

事實上,近些天來,外麵早已是傳得沸沸揚揚。

有目共睹的,眾人都覺得傅家要出大事。

不說彩石軒會如何對等報複、氣急反撲——畢竟潘連氣急敗壞地找了一圈,也沒找出端倪,又把矛頭重新對準了傅記。

就是傅家前兩天暴揍顧一峰的事,也都還沒過去呢。

雖然顧家的根基在吳越地區,與明城的距離相隔甚遠,他們卻是實打實的有錢。

和好高騖遠的小兒子顧一峰不同,顧家做的是實業。

他們在吳越地區擁有三家製藥廠,而且還不是那種名不見經傳的小作坊。

所以在聽說顧家人飛來明城時,傅山鷹才會匆忙想要托人上門道歉。

傅記雖說有些資產,再明城還有不少分店,但和吳越的藥廠相比,規模上還是差了不止一星半點。

但顯然,顧家根本不打算接受道歉。

顧一峰的父親拒絕了傅山鷹的見麵邀請,指名要求傅斯岸本人上門。

傅斯岸沒去,顧家也完全沒含糊。

傅山鷹剛在辦公室裡和潘連吵完架,就收到了令他眼前一黑的消息——

傅記也被舉報了,說是門店消防設置不合規。

而且被通報的,還不止一家店。

對此特意進行上報的熱心顧客還說了。

他們明天還會來的。

擺明了是不達目的不肯消停。

傅山鷹起初還以為這是彩石軒的報複,但消防舉報這種事對他們這種門店來說,基本是極限

一換一,彩石軒一樣也會怕持續的到店檢查。

後來,還是傅山鷹無意中聽見一個舉報者的吳越口音,他才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

而且這種事根本沒法阻止,大部分的舉報者都是一天二百塊雇來的當地閒散人員,精力充沛,最不差的就是時間。

他們等得起,傅記卻耗不住。

為傅記的事,傅山鷹和許雲衣已經忙得焦頭爛額,醫院裡,傅老爺子的病情又時有反複。

消息瞞不住,壞事傳千裡。任誰都能看出來,傅家現在急得厲害。

就連一向閒懶的傅鳴都被傅山鷹臭罵了一頓,關了禁閉,連他近來最愛的Livehouse徹夜狂歡都沒能到場參與。

唯獨一個人是例外。

傅斯岸。

作為惹起報複事端的源頭,傅大少既沒有被拽去為傅記背鍋,也沒有暫避風頭的銷聲匿跡。

他反而在安然自若地公開出行,如常活動,讓所有人都因此得知——

傅斯岸在照常準備自己的婚事。

就像每一個對婚禮充滿期待的新人那樣。

但這是普通的正常婚禮嗎?

外界再看傅斯岸的眼神,簡直充滿了怪異。

這個原本被貼滿了逃避、軟弱標簽的傅家大少,現下的評價卻不知何時如此整齊劃一地變成了心思深沉、難以看透。

惹出了那麼大的風波,傅斯岸本人卻毫不受影響地自顧去籌備婚禮。

——他對這門婚事又有什麼盤算目的?

外界的風評流轉,已經把傅斯岸隱約塑成了一個做任何舉止都彆有用心的人設。

也沒有幾個人覺得,傅大少結婚,是真的想要和那個小傻子在一起。

他不把人吃乾抹淨,榨乾最後一點利用價值,都已經算好的了。

不過凡事都有例外。

除了蘇越,還有一個人對傅斯岸不這麼想。

之前親眼目睹了傅大少教訓顧一峰道歉現場的馮聲,在得知近來傅記的事和傅家各人的動向之後,隻覺得這一場景越看越眼熟。

這不就是那晚在觀瑰會館,那驚人一幕的重演嗎?

旁人都在揣測、震驚,忌憚於傅斯岸的心思與舉動。

傅少自己卻泰然淡定,隻專注於自己的事情。

尤其是在得知,傅斯岸籌備的婚禮對象,就是他當晚抱著的那個少年時。

馮聲更是被驚得直拍大腿。

媽.的,這才是泡仔的真正魄力啊!

不行,他必須得把這獨家秘笈記錄下來。

馮聲說乾就乾。

好歹他也是在第一排聽講過的人!

傅斯岸並不知道,還有人把他的舉止言行當成了至真寶典。

這兩天,他都在專心準備婚禮的事。

婚禮規模有大有小,策劃布置也分為自己設計,或者由婚慶團隊全盤包攬。

以這場婚事的價格預算,

兩位新人完全可以什麼都不操心插手,全部交由團隊負責。

但事實卻並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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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到整體方案、婚禮地點,小到婚戒挑選,捧花品種。

整個過程,都沒有缺少兩位婚禮主角的參與。

這天,滇池旁的酒店發來消息,婚禮現場的內景陳設已經布置好了大半,客人有空的話,可以去過目一下。

傅斯岸抽出半天時間,去了酒店。

同行的,還有這幾天已經看了不少線上藏品的舒白秋。

這場婚禮的現場分為內景和外景,室外的場地以滇池為背景,自有一番風情。

尤其周末的天氣又預測是晴空萬裡,屆時的風光肯定更為旖.旎動人。

室內的部分則與室外相連,布設了更多的裝置藝術與大型投影。

雖然舒白秋不太懂這些近年來才新興的科技運用,不過他看了策劃團隊的初步演示,隻覺得空間構造和光影都很漂亮。

等到婚禮那天,所有效果全部呈現出來,必然會更加震撼。

婚禮現場的主色調是藍與金。舒白秋最初隻在傅斯岸的幾度詢問下選定了酒店地點,並沒有參與具體方案。

不過這兩天,就像選擇捧花那樣,傅斯岸給他發來的消息多了,舒白秋也漸漸了解了婚禮的大概。

尤其今天來到現場,舒白秋實地看過,親眼見到了那些設計精巧、融入其中的元素,他也反應了過來。

藍和金。

藍,是傅先生名字中的海岸。

金色是舒白秋自己的秋。

除了宛如秋日海岸般奢貴濃鬱的藍與金,現場還有大片的白,皎潔優雅,詮釋底色。

白色更好理解,舒白秋的名字和傅斯岸的職業,穿插其中,襯出或團或線的藍金色,素淨而不寡淡。

“覺得好看嗎?”

舒白秋在看的時候,忽然聽到身旁有人問他。

他抬頭,望向剛走過來的傅斯岸,認真點頭。

“嗯。”

少年想了想,還說:“配色做得很優秀。”

傅斯岸半邊鏡框後的眉梢微抬,道:“配色方案是我定的。”

舒白秋點頭:“先生的審美很厲害。”

傅斯岸看他一眼,屈指蹭了下薄唇。

少年之前話很少,現在他願意開口之後,誇人也誇得很用心,不隻是一句隨意的應付。

傅斯岸不是個虛榮的人。

但他眼前的小孩誇得的確很認真。

在不虛榮的人思考還有哪處心思值得提起時,卻事有不巧。

兩人的交談忽然被打斷了。

傅斯岸的隨行助理匆匆前來,低聲向老板彙報了一件事。

傅斯岸的神色未變,原本舒緩的眉廓卻沉冷了下來。

他沒被應付,現在有要他去應付的人了。

“羅絨。”

傅斯岸叫人過來,把舒白秋看護好,又對少年

道。

“你在這兒慢慢看,彆離開羅絨的視線。”

舒白秋乖乖點頭,目送傅斯岸離開。

酒店是公開場所,雖然這個室內禮堂已經為周末的婚禮被包了下來,但並不意味著其他人無法進入酒店。

尤其這個“其他人”,還是傅家的來客。

傅山鷹夫婦來了。

舒白秋不知道他們來是為了這場即將舉行的婚禮,還是為了專程來找傅先生。

他隻乖乖聽著傅斯岸的安排,在布設進度已過大半的室內禮堂裡,好生逛看了一圈。

等到舒白秋看得差不多,傅先生還沒有回來。

不過傅山鷹夫婦也沒有進來,似乎被直接攔在了外麵。

舒白秋並沒有過多擔心。

傅先生的處理能力,實在沒什麼好被懷疑。

室內仍在繼續布置,沒有太多能歇腳的地方,舒白秋看過一會兒,就先去了室外。

那片麵朝滇池的開闊草坪上。

正值午後,日光暖曬,室外也不算太冷。

室外也有酒店的工作人員不斷來往,不遠處的隔壁草坪上,還有人在宴客。

一條長長的紅地毯鋪展開,清雅的樂聲悠揚舒緩,氛圍很是優雅貴氣。

舒白秋自己找了個清閒的角落,安靜地去曬太陽。

他的皮膚本就薄白,再加上之前幾年鮮少見日光,此時在暖陽的照耀下,少年漂亮的側臉更有一種剔透的薄潤感。

纖長的羽睫彎盛著日光,簌簌微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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