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越沒再多言,他隨著傅少去了書房。
路過茶室的時候,因為茶室的門沒關,蘇越無意中掃過一眼,還看到了桌邊的舒白秋。
少年正在低頭翻閱麵前的作品,而在他的手邊,還有兩張被單獨放置的畫作。
那似乎正是少年選出的作品。
蘇越隻看了一眼,並不算仔細。
但他畢竟是書畫領域的專業人士,掃過時便發覺。
其中一張的筆觸稚嫩,用色卻頗為新異大膽,似乎創作者的年齡不大,在色感上卻頗有獨特的風格。
而另一張畫作截然不同,選的並不是年輕人慣選的水彩或蠟筆,而是用毛筆畫的。
並且這作品甚至也沒有用宣紙,隻畫在了一張普通的白紙上。一眼就能看出畫作者年齡不小,也沒有接觸什麼專業的資料。
那筆觸也頗為拙樸,生澀。
唯獨出彩的,可能就是其下筆時清晰可見的耗力與精心。
蘇越之前也見過類似的畫作,那是一對中年夫妻畫的,丈夫是生產線上的工人,妻子則起早貪黑地在早市賣菜。
他們兩人都有繪畫的愛好,卻很少能被人理解。身邊的人見了,也總會笑他們不好好專心工作,卻搞這些花裡胡哨。
在他們兩人的共同畫作中,蘇越就曾看到過相似的拙嫩與用心。
蘇越不由意識到——小舒先生挑選的準則,似乎也不隻是潛力,回報。
他選的,正是他眼中的虔心愛好者。
剛剛傅斯岸把文件袋拿給舒白秋的時候,蘇越全程都在旁邊。
他知道對挑選準則,傅少也隻說了一句“你喜歡就好”。
而眼下,舒白秋的選擇方向,卻如此正正好好。
恰與傅斯岸的用意一致。
蘇越心有意外,卻又有了一種好像“理應如此”的觀感。
這兩位在許多方麵,似乎總是出乎意料的相配。
——看起來,兩人的外表、經曆、性情,都有著極
大的差異。
他們偏卻又有著如此默契一致的心意。
直到跟著傅少進了書房,蘇越才斂下了心思。
在今天的工作事務開始之前,他還有件事要向傅少彙報。
“您還記得紀升這個人嗎?”
蘇越道。
“前段時間,傅記有個和明城大學合作的項目,實習生中有一個是明大的學生。那個學生一直在拐彎抹角地打探小舒先生的消息,昨天我又碰見他,就當場問了他。?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他說是替自己的學弟打聽的,說小舒先生是他學弟的朋友,他學弟很關心小舒先生的近況。”
蘇越表示:“我托人問了一下,那個學弟,就叫紀升。”
如果蘇越沒記錯的話,這人還在婚禮前見過小舒先生。
還惹得小舒先生在婚禮的前一天發了燒。
桌邊的傅斯岸剛拿起鋼筆,聞言,他緩緩地撥開了筆帽,漠冷地應了一聲。
“我知道了。”
見狀,蘇越不由又感覺到了傅少和小舒先生兩人的鮮明差異。
——至少在處理手段上。
傅少是蘇越都覺罕見的真正冷漠,且斷然徹底。
***
傅斯岸上午在書房辦公,和舒白秋一同吃過午飯之後,他就出了門。
有些工作還需要他外出處理。
等到傅斯岸回來時,已是深夜。
好在此時還不算太晚,沒過舒白秋的休息時間。
傅斯岸推開大門,意料之中地,就看到了沙發上的單薄少年。
他夜間外出的時候,舒白秋也習慣了在沙發上等。
不過今天,推門進來的傅斯岸望見舒白秋,卻是明顯地頓了一下。
因為今晚的少年,換了一件之前從沒穿過的睡衣。
“先生。”
舒白秋走過來,同男人打招呼。
見先生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舒白秋也不由低頭,拉了拉自己的睡衣衣擺。
“醫生說我晚上待在客廳的話,最好穿厚一點,可以試試這種長絨的睡衣。”
此時少年身穿的,並不是之間的純棉或天絲睡衣。
而是一件毛絨絨的、通體雪白的可愛款式。
傅斯岸站在門邊,脫下外套的動作都停緩了一秒。
舒白秋的衣服都放在側臥的衣帽間中,除非特定外出,平日裡大多都由少年自己挑選。
但無論外穿的衣物,還是家居睡衣,所有的衣服都由傅斯岸經手選定。
所以他也迅速認出了少年此時正穿的款式。
一開始,傅斯岸還以為小孩選的是那件垂耳雪兔睡衣。
不過舒白秋的身後沒有白絨絨的圓球短尾巴,也沒有垂下來的雪白耳朵。
所以傅斯岸也很快確認。
這其實是那件銀山雀睡衣。
銀喉長尾山雀。
當時見到這個款式時,傅
斯岸還特意多看了一眼。
這款毛絨睡衣仿的是銀喉長尾山雀,它還有個更常被叫的名字。
小肥啾。
銀色山雀本來就極是可愛,外表很招人喜歡,通身像極了一隻長著圓翅膀的糯米糍。
但直到此時,看到這件睡衣真正被少年穿上之後。
傅斯岸才懂了,什麼叫做。
可愛得過分。
再極致的豐富想象,依然比不上真正實現時所帶來的衝擊。
——傅斯岸意味不明地確認了這件事。
他的目光,還落在穿著睡衣的少年身上。
……
不懂。
真讓人想不明白。
怎麼會有小孩這麼可愛?
傅斯岸麵無表情地思考著,就見眼前的少年已經朝屋內走去。
舒白秋去往的,正是主臥的方向。
見傅斯岸沒動,舒白秋還回頭,略有些疑惑看向他。
“先生今晚還有工作要忙嗎?”
說話時,舒白秋還看向了傅斯岸的手。
顯然,少年還惦念著睡前十五分鐘習慣的事。
見狀,卻是傅斯岸的心緒略動。
他還以為。
早上的事會把今晚的小孩嚇跑。
沒想到……
“不忙。”
男人低聲答道,將脫下的外套放在了一旁。
他舉步朝主臥走去,跟著漂亮如雪團般的少年一起。
實際上。
傅斯岸想。
他現在更想脫下來的,是鼻梁上的鏡框。!